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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蘆生


  唐劉辟初登第,詣卜者胡蘆生筮卦以質官祿。生雙瞽,卦成,謂辟曰:「自此二十年,祿在西南,然不得善終。」

  辟留束素與之。釋褐,從韋皋於西川。至御史大夫軍司馬。既二十年,韋病,命辟入奏,請益東川,如開元初之制。詔未允,辟乃微服單騎複詣胡蘆生筮之。生揲蓍成卦,謂辟曰:「吾二十年前,嘗為一人蔔,乃得無妄之隨。今複前卦,得非曩賢乎?」

  辟聞之,即依阿唯諾。生曰:「若審其人,禍將至矣。」

  辟甚不信,乃歸蜀。果叛,憲宗皇帝擒戮之。宰相李蕃嘗漂寓東洛,妻即庶子崔謙女。年近三十,未有名宦。多寄託崔氏,待之亦不甚盡禮。時胡蘆生在中橋,李患足瘡,欲挈家居揚州,甚悶,與崔氏兄弟同往候之。生好飲酒。詣者必攜一壺。李與崔各攜酒。賚錢三鍰往焉。生方箕踞在幕屋,倚蒲團,已半酣矣。崔兄弟先至,生不為之起,但伸手請坐而已,曰:「須臾當有貴人來。」

  顧小童曰,掃地,方畢。李生至級下,蘆生笑迎,執手而入曰:「郎君貴人也,何問?」

  李公曰:「某且老矣,複病,又欲以家往數千里外,何有如此貴人也」曰:「更遠亦可,公在兩紗籠中,豈畏此厄。」

  李公詢紗籠之由,終不復言。遂往揚州,居參佐橋,而李公閒談寡合。居之左近有高員外,素相善。時李疾不出,高已來謁。至晚,又報高至,李甚怪。及見云:「朝來看公歸,到家困甚就寢,夢有人召出城,荊棘中行,見舊使莊客,亡已十數年矣。」

  謂某曰:「員外不合至此,為物所誘,且須臾急返,某送員外去。」

  遂即引至城門。某謂曰:「汝安得在此?」

  曰:『為陰吏,蒙差當直李三郎。』某曰:「何李三郎也?」

  曰:「住參佐橋。知員外與三郎往還,故此祗候。」

  某曰:「李三郎安得如此?」

  曰:「是紗籠中人。」

  詰之不肯言,因雲饑甚,員外能賜少酒飯錢銀否,此城不敢入,請於城外致之。某曰:「就李三郎宅得否?」

  其人驚曰:「若如此。是殺某也。」

  遂覺。特奉報此好消息。」

  李公笑而謝之,心異紗籠之說。後數年,張建封鎮徐州,奏李為巡官校書郎。會有新羅僧能相人,言張公不得為宰相,甚不快,因令使院看諸判官有得為宰相,否。及至曰,並無。張尤不快,曰:「某妙擇賓僚,豈無一人至相座者。」

  因更問曰:「莫有判官未入院否?」

  報李巡官,便令促召至。僧降階迎,謂張公曰:「判官是紗籠中人,僕射不及。」

  張大喜,因問紗籠事。曰:「宰相冥司必潛以紗籠護之,恐為異物所擾,餘官不得也。」

  方悟蘆生及高公所說,李公竟為相。滎陽鄭子,步貧窶,有才學不遇,時年近四十,將獻書策求祿仕。鄭遂造之,請占後事。謂鄭曰:「此卦大吉,七日內婚祿皆達。」

  鄭既欲乾祿求婚,皆被擯斥,以蔔者謬己。即告云:「吾將死矣,請審之。」

  胡蘆生曰:「豈欺誑言哉,必無致疑也。」

  鄭自度無因而致,請其由。生曰:「君明日晚,自乘驢出永通門,信驢而行,不用將從者隨,二十里內,的見其驗。」

  鄭依言,明日,信驢行十七八里,因倦下驢。驢忽驚走,南去至疾,鄭逐一里餘,驢入一莊中,頃聞莊內叫呼云:「驢踏破醬甕。」

  牽驢索主,忽見鄭求驢,其家奴僕訴詈,鄭子巽謝之。良久,日向暮,聞門內語云:「莫辱衣冠。」

  即主人母也,遂問姓名,鄭具對,因敘家族,乃鄭之五從姑也,遂留宿。傳語更無大子弟,姑即自出見郎君。延鄭廳內,須臾,列燈火,備酒饌。夫人年五十余,鄭拜謁,敘寒暄,兼言驢事,慚謝姑曰:「小子隔闊,都不知聞,不因今日,何由相見。」

  遂與款洽,詢問中外,無不識者,遂問婚姻,鄭雲,未婚。初姑似喜,少頃慘容曰:「姑事韋家,不幸,兒女幼小,偏露,一子才十餘歲,一女去年事鄭郎。選授江陰尉,將赴任,至此身亡。女子孤弱,更無所依。郎即未宦,若能就此親,便赴官任,即亦姑之幸也。」

  鄭私喜,又思蔔者之神,遂謝諾之。姑曰:「赴官須及程限,五日內須成親,郎君行李,一切我備。」

  果不出七日,婚宦兩全。鄭厚謝蘆生,攜妻赴任。

  〔出《原化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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