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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櫻桃青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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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寶初,有范陽盧子,在都應舉,頻年不第,漸窘迫。嘗暮乘驢遊行,見一精舍中,有僧開講,聽徒甚眾。盧子方詣講筵,倦寢,夢至精舍門。見一青衣,攜一籃櫻桃在下坐。盧子訪其誰家,因與青衣同餐櫻桃。青衣云:「娘子姓盧,嫁崔家,今孀居在城。」 因訪近屬,即盧子再從姑也。青衣曰:「豈有阿姑同在一都,郎君不往起居?」 盧子便隨之。過天津橋,入水南一坊,有一宅,門甚高大。盧子立于門下。青衣先入。少頃。有四人出門。與盧子相見。皆姑之子也。一任戶部郎中、一前任鄭州司馬、一任河南功曹、一任太常博士。二人衣緋,二人衣綠,形貌甚美。相見言敘,頗極歡暢。斯須,引入此堂拜姑。姑衣紫衣,年可六十許。言詞高朗,威嚴甚肅。盧子畏懼,莫敢仰視。令坐,悉訪內外,備諳氏族。遂訪兒婚姻未?盧子曰:「未。」 姑曰:「吾有一外甥女子姓鄭,早孤,遺吾妹鞠養。甚有容質,頗有令淑。當為兒平章,計必允遂。」 盧子遂即拜謝。乃遣迎鄭氏妹。有頃,一家並到,車馬甚盛。遂檢曆擇日,云:「後日大吉。」 因與盧子定議。姑云:「聘財函信禮席,兒並莫憂,吾悉與處置。兒有在城何親故,並抄名姓,並具家第。」 凡三十餘家,並在台省及府縣官。明日下函,其夕成結,事事華盛,殆非人間。明日拜席,大會都城親表。拜席畢,遂入一院。院中屏帷床席,皆極珍異。其妻年可十四五,容色美麗,宛若神仙。盧生心不勝喜,遂忘家屬。俄又及秋試之時。姑曰:「禮部侍郎與姑有親,必合極力,更勿憂也。」 明春遂擢第。又應宏詞,姑曰:「吏部侍郎與兒子弟當家連官,情分偏洽,令渠為兒必取高第。」 及榜出,又登甲科,授秘書郎。姑云:「河南尹是姑堂外甥,令渠奏畿縣尉。」 數月,敕授王屋尉,遷監察,轉殿中,拜吏部員外郎。判南曹,銓畢,除郎中。餘如故。知制誥數月,即真遷禮部侍郎。兩載知舉,賞鑒平允,朝廷稱之。改河南尹旋屬車駕還京,遷兵部侍郎。扈從到京,除京兆尹。改吏部侍郎。三年掌銓。甚有美譽,遂拜黃門侍郎平章事。恩渥綢繆,賞賜甚厚。作相五年,因直諫忤旨,改左僕射,罷知政事。數月,為東都留守、河南尹,兼御史大夫。自婚媾後,至是經二十年,有七男三女,婚宦俱畢,內外諸孫十人。後因出行,卻到昔年逢攜櫻桃青衣精舍門,複見其中有講筵,遂下馬禮謁。以故相之尊,處端揆居守之重,前後導從,頗極貴盛。高自簡貴,輝映左右。升殿禮佛,忽然昏醉,良久不起。耳中聞講僧唱云:「檀越何久不起?」 忽然夢覺,乃見著白衫,服飾如故,前後官吏,一人亦無。回遑迷惑,徐徐出門,乃見小豎捉驢執帽在門外立,謂盧曰:「人驢並饑,郎君何久不出?」 盧訪其時,奴曰:「日向午矣。」 盧子罔然歎曰:「人世榮華窮達,富貴貧賤,亦當然也,而今而後,不更求官達矣!」 遂尋仙訪道,絕跡人世矣。 〔出《河東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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