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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鵬舉


  景龍末,韋庶人專制。故安州都督贈太師杜鵬舉,時尉濟源縣,為府召至洛城修籍。一夕暴卒,親賓將具小殮。夫人尉遲氏,敬德之孫也,性通明強毅。曰:「公算術神妙,自言官至方伯,今豈長往耶?」

  安然不哭。洎二日三夕,乃心上稍溫,翌日徐蘇。數日方語云:「初見兩人持符來召,遂相引徽安門出。門隙容寸,過之尚寬。直北上邙山,可十餘里,有大坑,視不見底。使者令入,鵬舉大懼。使者曰:「可閉目。」

  執手如飛,須臾足已履地。尋小徑東行,凡數十時,天氣昏慘,如冬凝陰。遂至一廨,牆宇宏壯。使者先入。有碧衣官出,趨拜頗恭,既退引入。碧衣者踞坐案後,命鵬舉前,旁有一狗。人語云:「誤姓名同,非此官也。」

  笞使者,改符令去。有一馬,半身兩足,跳樑而前曰:「往為杜鵬舉殺,今請理冤。」

  鵬舉亦醒然記之,訴云:「曾知驛,敕使將馬令殺,非某所願。」

  碧衣命吏取按,審然之,馬遂退。旁見一吏,揮手動目,教以事理,意相庇脫。所證既畢,遂揖之出。碧衣拜送門外。云:「某是生人,安州編戶。少府當為安州都督,故先施敬,願自保持。」

  言訖,而向所教之吏趨出,云:「姓韋名鼎,亦是生人。在上都務本坊,自稱向來有力,祈錢十萬。鵬舉辭不能致。鼎云:「某雖生人,今於此用紙錢,易致耳。」

  遂許之。亦囑云:「焚時願以物籍之,幸不著地,兼呼韋鼎,某即自使人受。」

  鼎又云:「既至此,豈不要見當家簿書。」

  遂引入一院,題雲戶部。房廊四周,簿帳山積。當中三間,架閣特高,覆以赤黃幃帕,金字榜曰《皇籍》。餘皆露架,往往有函,紫色蓋之。韋鼎云:「宰相也」。因引詣杜氏籍,書箋雲《濮陽房》。有紫函四,發開卷,鵬舉三男,時未生者,籍名已具。遂求筆,書其名於臂。意願踟躕,更欲周覽。韋鼎云:「既不住,亦要早歸。」

  遂引出,令一吏送還。吏云:「某苦饑,不逢此便,無因得出。願許別去,冀求一食。但尋此道,自至其所,留之不可。」

  鵬舉遂西行。道左忽見一新城,異香聞數里。環城皆甲士持兵。鵬舉問之,甲士云:「相王于此上天子,有四百天人來送。」

  鵬舉曾為相王府官,忻聞此說。牆有大隙,窺見分明,天人數百,圍繞相王。滿地彩雲,並衣仙服,皆如畫者。相王前有女人,執香爐引。行近窺諦,衣裙帶狀似剪破,一如雁齒狀。相王戴一日,光明輝赫,近可丈餘。相王后凡有十九日,壘壘成行,大光明皆如所戴。須臾。有綈騎來迎。甲土令鵬舉走,遂至故道,不覺已及徽安門。門閉閑過之,亦如去時容易。為群犬遮齧。行不可進。至家,見身在床上,躍入身中,遂寤。臂上所記,如朽木書,字尚分明。遂焚紙錢十萬,呼贈韋鼎。心知蔔代之數,中興之期,遂以假故,來謁睿宗。上握手曰:「豈敢忘德?」

  尋求韋鼎,適卒矣。及睿宗登極,拜右拾遺。詞云:「思入風雅,靈通鬼神。」

  敕宮人妃主數十,同其妝服。令視執爐者。鵬舉遙識之,乃太平公主也。問裙帶之由,其公主云:「方熨龍袞,忽為火迸,驚忙之中,不覺爇帶,倉惶不及更服。」

  公主唏噓陳賀曰:「聖人之興,固自天也。」

  鵬舉所見,先睿宗龍飛前三年。故鵬舉墓誌云:「及睿宗踐祚,陰騭祥符。啟聖期於化元,定成命於幽數。」

  後果為安州都督。

  〔出《處士蕭時和作傳》〕

  又

  一說,鵬舉得釋,複入一院,問簾下者為誰,曰:「魏元忠也。」

  有頃,敬揮至,下馬,眾接拜之。雲是大理卿對推事。見武三思著枷、韋溫、宗楚客、趙履溫等著鎖,李嶠露頭散腰立。聞元忠等云:「今年大計會。」

  果至六月,誅逆韋,宗趙韋等並斬,嶠解官歸第,皆如其言。

  〔出《朝野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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