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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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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郡陸顒,家于長城,其世以明經仕。顒自幼嗜面,為食愈多而質愈瘦。及長,從本郡貢於禮部,既下第,遂為生太學中。後數月,有胡人數輩,挈酒食詣其門。即坐,顧謂顒曰:「吾南越人,長蠻貊中。聞唐天子庠,羅天下英俊,且欲以文物化動四夷,故我航海梯山來中華,將觀太學文物之光。唯吾子峨焉其冠,襜焉其裾,莊然其容,肅然其儀,真唐朝儒生也,故我願與子交歡。」 顒謝曰:「顒幸得籍於太學,然無他才能,何足下見愛之深也!」 於是相與酣宴,極歡而去。顒信士也,以為群胡不我欺。旬余,群胡又至,持金繒為顒壽。顒至疑其有他,即固拒之。胡人曰:「吾子居長安中,惶惶然有饑寒色,故持金繒,為子僕馬一日之費,所以交吾子歡耳,豈有他哉?幸勿疑我也。」 顒不得已,受金繒。及胡人去,太學中諸生聞之,偕來謂顒曰:「彼胡率愛利不顧其身,爭鹽米之微,尚致相賊殺者,寧肯棄金繒為朋友壽乎?且太學中諸生甚多,何為獨厚君耶?君匿身郊野間,以避再來也。顒遂僑居于渭水上,杜門不出。僅月余,群胡又詣其門,顒大驚。胡人喜曰:「比君在太學中,我未得盡言。今君退居郊野,果吾心也。」 既坐,胡人挈顒手而言曰:「我之來,非偶然也,蓋有求於君耳,幸望許之。且我所祈,於君固無害。于我則大惠也。」 顒曰:「謹受教。」 胡人曰:「吾子好食面乎?」 曰:「然。」 又曰:「食面者,非君也,乃君肚中一蟲耳。今我欲以一粒藥進君,君餌之,當吐出蟲。則我以厚價從君易之,其可乎?」 顒曰:「若誠有之,又安有不可耶?」 已而胡人出一粒藥,其色光紫,命餌之。有頃,遂吐出一蟲,長二寸許,色青,狀如蛙。胡人曰:「此名消面蟲,實天下之奇寶也。」 顒曰:「何以識之?」 胡人曰:「吾每旦見寶氣亙天,在太學中。故我特訪而取之。然自一月餘,清旦望之,見其氣移于渭水上,果君遷居焉。又此蟲稟天地中和之氣而結,故好食面。蓋以麥自秋始種,至來年夏季,方始成實,受天地四時之全氣,故嗜其味焉。君宜以麵食之,可見矣。」 顒即以面鬥餘,致其前,蟲乃食之立盡。顒又問曰:「此蟲安使用也?」 胡人曰:「夫天下之奇寶,俱稟中和之氣,此蟲乃中和之粹也。執其本而取其末,其遠乎哉!」 既而以筒盛其蟲,又金函扃之,命顒致於寢室。謂顒曰:「明日當再來。」 及明旦,胡人以十兩重輦,金玉繒帛約數萬,獻於顒,共持金函而去。顒自此大富,致園屋,為治生具,日食梁肉,衣鮮衣,游于長安中,號豪士。僅歲余,群胡又來,謂顒曰:「吾子能與我偕遊海中乎?我欲探海中之奇寶,以耀天下。而吾子豈非好奇之士耶?」 顒既以甚富,又素用閒逸自遂,即與群胡俱至海上。胡人結宇而居,於是置油膏於銀鼎中,構火其下,投蟲於鼎中煉之,七日不絕燎。忽有一童,分發衣青襦,自海水中出,捧月盤,盤中有徑寸珠甚多,來獻胡人。胡人大聲叱之,其童色懼,捧盤而去。僮去食頃,又有一玉女,貌極冶,衣霧綃之衣,佩玉珥珠,翩翩自海中而出,捧紫玉盤,中有珠數十,來獻胡人。胡人罵之,玉女捧盤而去。俄有一仙人載瑤碧冠,帔霞衣,捧絳帕籍,籍中有一珠,徑三寸許,奇光泛空,照數十步。仙人以珠獻胡人,胡人笑而授之。喜謂顒曰:「至寶來矣。」 即命絕燎,自鼎中收蟲,置金函中。其蟲雖煉之且久,而跳躍如初。胡人吞其珠,謂顒曰:「子隨我入海中,慎無懼。」 顒即執胡人佩帶,從而入焉。其海水皆豁開數十步,鱗介之族,俱辟易回去。遊龍宮,入蛟室,珍珠怪寶,惟意所擇,才一夕而獲甚多。胡人謂顒曰:「此可以致億萬之貨矣。」 已而又以珍貝數品遺於顒,貨于南越,獲金千鎰,由是益富,其後竟不仕,老於閩越中也。 〔出《宣室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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