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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5)


  李義府恃恩放縱,婦人淳于氏有容色,坐系大理,乃托大理丞畢正義曲斷出之。或有告之者,詔劉仁軌鞫之。義府懼泄,系正義於獄。侍御史王義方將彈之,告其母曰:「奸臣當路,懷祿而曠官,不忠;老母在堂,犯難以危身,不孝。進退惶惑,不知所從。」母曰:「吾聞王母殺身以成子之義。汝若事君盡忠,立名千載,吾死不恨焉。」義方乃備法冠,橫玉階彈之。先叱義府令下,三叱乃出,然後跪宣彈文云云。高宗以義方毀辱大臣,言辭不遜,貶葉州司戶。秩滿,于昌樂聚徒教授。母亡,遂不復仕進。總章二年卒。撰《筆海》十卷。門人何彥先、員半千制師服三年,畢喪而去。

  李昭德在則天朝,時諛佞者必擢用,有人于洛水中獲白石,有數點赤,詣闕請進。宰臣詰之,其人曰:「此石赤心,所以進。」昭德叱之曰:「洛水石豈盡反耶?」左右皆大笑。昭德建立東都羅城及尚書省洛水中橋,人不知役而功成就。除數凶人,獄遂罷。以持正廷諍,為皇甫文所構,(案:《唐書·李昭德傳》:昭德為邱愔、鄧汪所構,與此異)與來俊臣同日棄市。國人歡憾相半,哀昭德而快俊臣也。

  魏元忠以摧辱二張,反為所構,雲結少年為耐久朋。則天大怒,下獄勘之,易之以張說為證。召大臣,令元忠與易之、說等定是非,說氣逼不應。元忠懼,謂說曰:「張說與易之共羅織魏元忠耶?」說叱曰:「魏元忠為宰相,而有委巷『羅織』之言,豈大臣所謂!」則天又令說言元忠不軌狀,說曰:「臣不聞也。」易之遽曰:「張說與元忠同逆。」則天問其故,易之曰:「說往時謂元忠居伊、周之地,臣以伊尹放太甲,周公攝成王之位,此其狀也。」說奏曰:「易之、昌宗大無知,所言伊、周徒聞其語耳,不知伊、周之本末。元忠初加拜命,授紫綬,臣以郎官拜賀。元忠曰:『無尺寸之功,而居重任,不勝畏懼。』臣曰:『公當伊、周之任,何愧三品?』然伊、周歷代書為忠臣,陛下遣臣不學伊、周,使臣將何所學?」說又曰:「易之以臣宗室,故托為黨。然附易之,有台輔之望;附元忠,有族滅之勢。臣不敢面欺,亦懼元忠冤魂耳。」遂焚香為誓。元忠免死,流放嶺南。

  張易之、昌宗貴寵用事,有潛相者言其當王,險薄者多附會之。長安中,右衛西街有榜雲:「易之兄弟、長孫汲、裴安立等謀反。」宋璟時為禦史中丞,奏請窮理其狀。則天曰:「易之已有奏聞,不可加罪。」璟曰:「易之為飛書所逼,窮而自陳。且謀反大逆,法無容免。請勒就台勘當,以明國法。易之等久蒙驅使,分外承恩,臣言發禍從,即入鼎鑊,然義激於心,雖死不恨。」則天不悅。內史楊再思遽宣王命,左拾遺李邕曆階而進曰:「宋璟所爭,事為國家社稷,望陛下可其所奏。」則天意始解。乃傳命,令易之就獄推問。斯須,特敕原之,仍遣易之、昌宗就璟辭謝。拒而不見,令使者謂之曰:「公事當公言之。私見即私,法無私也。」璟謂左右:「恨不先打豎子腦破,而令混亂國經,吾負此恨久矣!」時朝列呼易之、昌宗為「五郎」、「六郎」,鄭杲曰:「公何稱易之為卿?」璟曰:「鄭杲何庸之甚!若以官秩,正當卿號;若以親,當為『張五郎』、『六郎』矣。足下非張氏家僮,號五郎、六郎,何也?」杲大慚而退。

  宋璟。則天朝,以頻論得失不能容,而憚其公正,乃止敕璟往揚州推按。奏曰:「臣以不才,叨居憲府,按州縣乃監察禦史事耳,今非意差臣,不識其所謂,請不奉制。」無何,複令按幽州都督屈突仲翔。璟複奏曰:「禦史中丞,非軍國大事不當出。且仲翔所犯贓汙耳,今高品有侍御史,卑品有監察禦史,今敕臣,恐陛下有危臣之意,請不奉制。」月餘,優詔令副李嶠使蜀,嶠喜,召璟曰:「叨奉渥恩,與公同謝。」璟曰:「恩制示禮數,不以禮遣璟,璟不當行,謹不謝。」乃上言曰:「以臣副嶠,何也?恐乖朝廷故事,請不奉制。」易之等冀璟出使,當別以事誅之。既不果,伺璟家有婚禮,將刺殺之。有密以告者,璟乘車舍於他所,乃免。易之尋伏誅。

  宗楚客兄秦客潛勸則天革命,累遷內史,後以贓罪流於嶺南死。楚客無他材能,附會武三思,神龍中為中書舍人。時西突厥阿史那與忠節不和,安西都護郭元振奏請徙忠節于內地,楚客與弟晉卿及紀處訥等納忠節厚賂,請發兵以討西突厥,不納元振之奏。突厥大怒,舉兵入寇,甚為邊患。監察禦史崔琬劾楚客等,中宗不從,遽令與琬和解。俄而韋氏敗,楚客等鹹誅。

  文宗謂宰臣曰:「太宗得魏徵,采拾闕遺,弼成聖政;今我得魏暮,於疑似之間,必極匡諫,雖不敢望貞觀之政,庶幾處無過之地。」令授暮右補闕,敕舍人善為詞。又問暮曰:「卿家有何圖書?」暮曰:「家書悉無,惟有文貞公笏在。」文宗令進來。鄭覃在側曰:「在人不在笏。」文宗曰:「卿渾未曉。但甘棠之義,非要笏也。」

  崔顥有美名,李邕常欲一見。及顥至獻文,其首雲:「十五嫁王昌。」邕叱起曰:「小子無禮。」遂不接。

  肅宗以王璵為相,尚鬼神之事,分遣女巫遍禱山川。有巫者少年盛服,乘傳而行,中使隨之,所至誅求金帛,積載於後,與惡少十數輩橫行州縣。至黃州,左震為刺史,晨至驛門,扃戶不啟。震命壞鎖而入,曳巫斬階下,惡少皆死。籍其緡钜萬,金寶堆積,悉列上曰:「臣已斬巫。請以所籍錢,代臣貧民輸稅,其中使送上,臣請死。」朝廷慰獎之。

  李汧公勉罷嶺南節度,至石門停舟,悉搜家人犀象投水中。

  德宗在東宮,雅好楊崖州字,嘗令打《李楷洛碑》,釘壁以玩。及即位,征拜。炎有崖谷,言論持正,對見必為之加敬,歲餘不倦。及後以劉晏事,上不懌,盧杞揣知上意,因傾之。

  許孟容為給事中,宦者有以權幸相誘者,拒絕之。雖不大拜,亦不為患。

  韋相貫之為右丞,僧廣宣造門曰:「竊知閣下不久拜相。」貫之叱曰:「安得此言。」命草奏,僧惶恐而出。

  朝廷每降使新羅,其國必以金寶厚為之贈,唯李納判官一無所受,深為同輩所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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