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筆記雜錄 > 續玄怪錄 | 上頁 下頁 |
| 蘇州客 |
|
|
|
洛陽劉貫詞,大曆中求丐于蘇州。逢蔡霞秀才者,精彩俊爽之極,一相見意頗勤勤,以兄見呼貫詞。既而攜羊酒來宴,酒闌,曰:「兄今泛浮江湖間,何為乎?」曰:「求丐耳。」霞曰:「有所抵耶?泛行郡國耶?」曰:「蓬行耳。」霞曰:「然則幾獲而止?」曰:「十萬。」霞曰:「蓬行而望十萬,乃無翼而思飛者也。設令必得,亦廢數月。霞居洛中,左右亦不貧,以他故避地,音問久絕,意有所托。祈兄為回,途中之費,蓬遊之望,不擲日月而得,如何?」曰:「固所願耳。」 霞於是遺錢十萬,授書一緘,白曰:「逆旅中遽蒙周念,既無形跡,輒露心誠。霞家長鱗蟲,宅渭橋下,合眼叩橋柱,當有應者,必邀入宅。娘奉見時,必請與霞小妹相見。既為兄弟,情不合疏,書中亦令渠出拜。渠雖年幼,性頗聰慧,使渠助為掌人,百緡之贈,渠當必諾。」貫詞遂歸。 到渭橋下,一潭泓澄,何計自達?久之,以為龍神不當我欺,試合眼叩之。忽有一人應,因視之,則失橋及潭矣。有朱門甲第,樓閣參差,有紫衣僕拱立於前而問其意。貫詞曰:「來自吳郡,郎君有書。」問者執書以入,頃而複出,曰:「太夫人奉屈。」 遂入廳中,見太夫人者,年四十餘,衣服皆紫,容貌可愛。貫詞拜之,太夫人答拜,且謝曰:「兒子遠遊,久絕音耗,勞君惠顧,數千里達書。渠少失意上官,其恨未減,一從遁去,三歲寂然。非君特來,愁緒猶積。」言訖,命坐。貫詞曰:「郎君約為兄弟,小娘子即貫詞妹也,亦當相見。」夫人曰:「兒子書中亦言。渠略梳頭即出奉見。」 俄有青衣曰:「小娘子來。」年可十五六,容色絕代,辯惠過人。既拜,坐於母下,遂命飲饌,亦甚精潔。方對食,太夫人忽眼赤,直視貫詞,女急曰:「哥哥憑來,宜且禮待,況令消患,不可動搖。」因曰:「書中以兄處分,令以百緡奉贈,既難獨舉,須使輕齎。今奉一器,其價相當,可乎?」貫詞曰:「已為兄弟,寄一書劄,豈宜受其賜。」太夫人曰:「郎君貧游,兒子備述。今副其諾,不可推辭。」貫詞謝之。因命取鎮國碗來。又進食,未幾,太夫人複瞪視,眼赤,口兩角涎下。女急掩其口,曰:「哥哥深誠托人,不宜如此。」乃曰:「娘年高,風疾發動,祗對不得,兄宜且出。」女若懼者,遣青衣持碗,自隨而授貫詞,曰:「此罽賓國碗,其國以鎮災癘。唐人得之,固無所用,得錢十萬即貨之,其下勿鬻。某緣娘疾,須侍左右,不遂從容。」再拜而入。 貫詞持碗而行,數步,回顧碧溜危橋,宛似初到,而身若適下。視手中器,乃一黃色銅碗也,其價只三五耳,大以為龍妹之妄也。執鬻於市,有酬七百八百者,亦有酬五百者。念龍神貴信,不當欺人,日日持行於市。及歲餘,西市店忽有胡客周視之,大喜,問其價。貫詞曰:「二百緡。」客曰:「物宜所直,何止二百緡,但非中國之寶,有之何益。百緡可乎?」貫詞以初約只爾,不復廣求,遂許之。 交受,客曰:「此乃廚賓國鎮國碗也,在,其國大穰,人民忠孝。此碗失來,其國大荒,兵戈亂起。吾聞龍子所竊,已近四年。其君方以國中半年之賦召贖,君何以致之?」 貫詞具告其實,客曰:罽賓守龍上訴,當追尋次,此霞所以避地也。陰冥吏嚴,不得陳首,藉君為郵送之耳。殷勤見妹者,非固親也,慮老龍之饞,或欲相啖,以其妹衛君耳。此碗既去,渠亦當來,亦銷患之道也。五十日後,漕洛波騰,浼灂竟日,是霞歸之候也。」曰:「何以五十日然後歸?」容曰:「吾攜過嶺,方敢來複。」貫詞記之,及期往視,誠然矣。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