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無選擇(2)_學達書庫

二

　　范堅強有些奇怪：「什麼蘇維埃村？我怎麼沒有聽說過。」

　　「哎呀，蘇維埃就是現在對外地民工的稱呼，聽說那裡就是外地來打工的人亂搭亂建起來的，大多數在外面找工做的，也有不少撿垃圾的，賣淫嫖娼的也不少，整個村亂七八糟的。昨天晚報上還登了一篇文章，說那裡是治安的死角。這些人來往多，說不定會有人認識死者，或者知道什麼線索。」

　　李中華還沒有說完，范堅強已經將半截煙扔在地上，同時一腳熄滅了火，叫了一聲：「陶海，我們走!

　　一聲應答後，辦公室裡跳出一個短頭髮的小夥子，高大帥氣卻好象剛剛瞌睡被叫醒的，有些愣愣地眨著眼睛。

　　「走，上南華路。」范堅強大手一揮。

　　車行駛在路上，范堅強看了一眼車上儀錶，頓時皺起了眉頭：「怎麼回事，昨天我不是叫你把油加滿嗎，現在比昨天油表還低，是不是去約會了？」陶海連耳朵都漲紅得發亮：「對不起，范支，我原來想今早去加油的，沒想到起得晚了。」

　　范堅強有些不高興了：「小陶，你要記住，我們刑警必須在戰鬥之前做好一切準備，否則我們遲早會吃大虧的。約會今天不約明天還可以約，但是有些戰機一旦錯過就永遠不會再來了。」說到一半他感受到了小夥子的窘迫，就不再往下說了，命令他：「到前面路口左轉，先到附近的加油站加滿油再說。」他感覺到今天肯定有事情會發生。

　　正在路口等著綠燈的時候，車上的呼叫機響了：「范堅強你在哪裡？請立即回話。」是分管刑偵的副局長吳雪楓的聲音。

　　「吳局長是我，我在中華路中段，有什麼指示請講。」范堅強沉著地回答。

　　「剛剛接到澳門警方通報，一夥持槍劫匪今天早上搶劫了澳門葡京大酒店賭場，與警方發生激烈槍戰後沖出了包圍圈，現在乘快艇往我市方向逃來，估計馬上就要在濱海路一帶登陸，你立即回來參加戰鬥。」范堅強心裡咯噔一聲，今早妻子說她就在濱海路一帶巡邏。正在這時，手機也響了起來。他打開手機，是妻子急促而緊張的聲音：「堅強，我們發現了一艘快艇很可疑，快艇上面有幾個蒙面人，好象一個人受了傷!

　　他的心揪了起來，大聲對她說：「注意隱蔽，緊緊盯住他們，我馬上帶人增援你。你千萬不要冒險，注意安全，懂嗎？」他聽到妻子答應的聲音，立即把手機一扔：「小陶，下來，我來開!

　　他和小陶迅速換位，這時候紅燈已經亮起，他毫不猶豫拉響警報，呼嘯一聲象一道黑色的閃電飛馳出去。他一路開車一路用對講機呼叫：「陳教、馬副、李副，立即帶人火速趕往濱海路，劫匪在那裡出現，動作要快，帶上防彈衣!

　　他唰唰唰地穿過幾個路口，轉上那條寬闊筆直的大道的時候，意想不到的情況出現了，油表指示燈亮紅燈了，他罵了一聲粗話，繼續踩住油門飛馳。按他的經驗，這車還能到達目的地。

　　「堅強，我們和他們打起來了，他們有衝鋒槍，我們的車被打壞輪胎了。」他聽見妻子說，他大聲告訴她一定要隱蔽，只要把他們拖住，武警和大部隊來了肯定要收拾他們。

　　他在緊張看著路面的同時，不時焦躁地掃一眼那亮得越來越持久的紅燈，他急得冒煙，臉色繃得象鐵一樣。陶海預感到自己的疏忽今天會出大事了，緊張地看著前面。大地在呼嘯聲中迅速縮短，他聽到范堅強平靜而有力的聲音：「把槍上膛，做好戰鬥準備!他手忙腳亂地掏出槍來，推槍上膛之後手卻劇烈地顫抖起來。

　　范堅強的腳一直將油門踩到極限，他終於看到了前面出現的警車和移動的人群。他緊緊盯著目標，判斷出了大體形勢，巡警大隊民警已經將沖上岸的幾名蒙面匪徒壓制住在一片耶樹林，明顯佔據有利形勢，公路的另一邊，是一大片雜亂無章的簡易建築。他看到妻子和另外一名民警，正伏在在幾棵樹下射擊，而對方拼命突圍的方向，就是往這個地方。

　　他正慶倖自己還能夠趕到的時候，腳下的油門突然象漏氣的皮球一下子停了下來。他急忙踩住刹車的時候，方向盤已經不聽使喚了，車往右一甩，差點撞到路坎才停了下來。他一拉手刹的同時撞開車門，拔出手槍往前面就沖，陶海木然地跟著他在後面跑。

　　槍聲並不激烈，估計匪徒已經基本上打光了子彈，但是他們還是躬著腰，拼命往公路這邊沖來，其中一個彪悍的大個子，發狠地揮舞著一根棍子沖在前面。他看到妻子急了，已經沖出來大聲喝令匪徒站祝

　　他能感覺到自己全身的汗毛這一刻都豎了起來，他知道妻子已經完全進入狀態忘記一切，這樣太危險了。這時從對面飛馳而來一輛轎車，直沖著戰鬥發生的地方。

　　他感覺熱血沖上大腦，大喊一聲：「豔萍，快隱蔽!但是來不及了，那輛車很響的一聲急刹車，從車上跳下一個披著黑色風衣的魁梧大漢，方方的臉上架著一副碩大的墨鏡，手一伸朝著許豔萍就連續開槍。

　　槍聲象打在他心坎上震得他劇痛，他看見妻子趔瘸了幾步，一頭栽倒在地。那幾個蒙面匪徒一下子沖進車裡，象沙丁魚一樣塞進去。他狠狠咬了咬牙，將手槍端在手裡，朝著戴大墨鏡的匪徒猛的擊發。這時正好最後一名匪徒沖過來擋在目標前面，槍聲中這名匪徒象電擊似的旋轉了幾圈倒下。戴墨鏡的匪徒剛把這名中彈匪徒扶住，范堅強一槍打在了他的手臂上，他一鬆手中彈匪徒倒在地上。范堅強再一擊發，沒想到子彈打光了，這時候陶海已經沖了上來，連續朝著這名匪徒開槍
　　他乘這個時候趕緊裝子彈，但是他一抬頭的時候，匪徒的車已經絕塵而去，連那名中彈匪徒的屍體也不見了。

　　「怎麼回事？」他朝陶海大吼。

　　「沒打中，他們跑了!陶海大聲喊的時候已經快要哭出來了。其實他們和對方相距足足有70多米，一般人用手槍很難打中目標。

　　他大喊一聲沖了過去，把妻子緊緊抱在懷裡，她的左胸和大腿動脈都中了彈，渾身都被鮮血染紅了。聽到他大聲呼喊，妻子艱難地睜開了眼睛，他急忙招手叫車。

　　妻子軟綿綿地偎在他的懷裡，瞳孔已經在擴散，艱難地吐出了一句：「堅強，我不行了，你一定要把好好帶大啊!他從妻子眼睛裡看到了她對生命無限的眷戀，他大聲鼓勵她：「豔萍，你一定要頂住啊，一定要頂住，知道嗎，我和好好都需要你!但是妻子的手漸漸地松了：「抱緊我，堅強，我好冷啊，我愛你和好好，你，你一定要為我報仇……」那雙他摯愛的手從此永遠鬆開了，他懷抱中的她越來越冰冷，這個世界上最懂他、最關心他、最愛他的美麗女人從此永遠不存在了，她已經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豔萍!他撕心裂肺地大喊著，腦袋一片空白，哄哄的作響，抬眼看到的是妻子仍在汩汩流淌的鮮血。陶海難過得大吼一聲，一拳狠狠打在旁邊一棵樹上，頓時鮮血直冒出來，他跪倒在地上哭喊著：「嫂子，都是我的錯，都怪我昨晚沒有加好油啊!

　　范堅強的眼淚終於無聲的在臉上劃過，他哭不出來。他終於明白這個世界上最令人難過的是什麼，那就是當你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最親愛的人被無情的剝奪最寶貴生命的時候，自己

　　卻無能為力的感覺。假如陶海昨天晚上能夠加滿油，假如他能夠再快一些，妻子很可能就不會犧牲了。但是一切假設都是假的，他的妻子已經犧牲了。

　　「堅強，怎麼了？快送醫院!有人拍著他的肩膀，他回頭看見是吳雪楓關切的臉龐，終於哽咽得泣不成聲：「吳局，她……」這時救護車已經趕到，兩名抽泣著的女民警從他懷中將許豔萍抱了過去。醫生在作了簡易檢查之後難過地搖了搖頭，護士將一張白布蓋住了她。范堅強恍恍惚惚地看著這一切，他這時候才明白，這一張白布，那是陰陽相隔的分界線啊!

　　他聽到吳雪楓在緊急部署著追捕兇手的命令，他的大腦還在膨脹。陶海上來扶住他的時候，他突然狠狠一拳把陶海打翻在地，大聲罵著：「都是你這混帳，如果你加了油還會有這樣的事情嗎，你為什麼這樣？」吳雪楓和李中華急忙攔住他，陶海鼻子冒著血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還在哭：「你打吧，只要打我你舒服一點你就狠狠打吧，都是因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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