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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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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開始依然像面對母親的聲音一樣,不想出賣秘密,不想出賣外套的秘密,所以,她試圖用對待母親的方式去對待姐姐。然而,姚雪梅卻不放過她,從沙啞陳舊的收音機裡發出來的聲音依然不鬆懈:"你又見到我的男朋友了,對嗎?是的,我太熟悉這件外套了,這個世界上不會有比我更熟悉這件外套的人了。你知道其中的原因何在嗎?" 姚蘋果回轉過身去,依然保持著沉默的姿態。姚雪梅伸出手去撫摸著外套說:"蘋果,我求你將外套還我男朋友好嗎?你用不著親自去,你時間多緊張啊,你明年就要高考了……"姚雪梅伸出手來就要脫下那件外套,就在這一刻,姚蘋果突然產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力量,她剝離了姚雪梅的手:"用不著你幫助我脫外套,我會親自去還的……請你出去,我累了,想睡覺了。"她的聲音仿佛具有一種異常強大的力量,可以把姚雪梅驅逐出去。 姚雪梅果然走了出去。姚蘋果重重地把門關上,並且把門鎖緊,似乎只有這樣,才可以獨自一個人面對那件外套的存在。現在,夜色之中的姚蘋果滅了燈,坐在床單上,仿佛想真正地裹進那件外套中去,實際她是想在這個夜色彌漫中推開母親和姚雪梅的聲音。 前者是她的母親,也許從看見一個男人匆忙系鞋帶逃逸出去那個時刻起,她就已經察覺到了母親的另一種生活,儘管那個時刻她並沒有目睹現場,她卻感覺到了母親在編造謊言。基於此,她從精神上開始與母親對抗著。後者是她的姐姐,也是劉亞波的女朋友,儘管如此,她在用另一種方式來對抗她,如果姚雪梅強硬地剝離開那件外套,她會反抗。姚雪梅並沒有這樣做,姚雪梅退讓出去,把空間留給了她。 現在,姚蘋果可以真正地裹到外套中去了,她用這樣的方式證明了自己的十六歲是獨立的,她蒙矓地看到了劉亞波的影子,他是她青春期第一個崇拜的人。直到此刻,她才嗅到了外套上的一股煙味,她覺得這煙味太好聞了,滲入了她身體中去。 是的,外套上的煙味--一個男人身體上的煙味使她成長著。之後,她把外套還給了劉亞波,當著姚雪梅與劉亞波的面。那是一個星期天的上午,這是她上星期就策劃好的行動,再也不能等待下去了,要儘快地把外套還給劉亞波。她按響了門鈴,開門的是姚雪梅,已經上午九點鐘了,姚雪梅竟然穿著睡衣前來開門。 姚雪梅的睡衣是吊帶式的,吊帶很低,呈現出她低低的乳溝。乳白色的吊帶睡衣遮擋住了姚雪梅的一半身體,另一半幾乎是裸露著,它令姚蘋果難堪。姚雪梅愣了一下低聲問道:"你是來還外套的吧?我去臥室叫他……" 姚蘋果在姚雪梅上臥室時轉身離開了。她改變了主意,她根本就不想去面對劉亞波,也不想親自將外套交還劉亞波。臨走時,她把那件散發著煙味、陪伴了她一個月的男式外套很隨便地放在客廳的沙發上,然後,很快就溜了出去,甚至連門也來不及掩上。也許,這是上午的九點鐘,她隱隱約約地看到了姚雪梅與劉亞波的另一種生活。她才十六歲,很快就會忘記這件事情,明年她就要高考了,明年她就十七歲了。 3 肉體在這裡,在劉亞波身邊停留了很長時間,然而,姚雪梅卻明顯地感覺到劉亞波離自己越來越遠了。首先,劉亞波把鎖換了,而且換了鎖之後沒有把新鑰匙給她。這件事情的開始源自一場爭執。其次是她提到了婚姻,她問劉亞波有沒有想過結婚,劉亞波笑了笑說:"對不起,我從來沒想過。"她走了過去,她從劉亞波的聲音中明顯地感覺到了他們之間的距離之遠,開始戀愛時的那種感覺消失了。距離是可怕的,首先是她發現了姚蘋果的降臨,可她跟蹤了很長時間,竟然也沒有發現姚蘋果和劉亞波別的什麼,惟一發現的是外套,那天晚上她一直跟在劉亞波和姚蘋果的身後,當劉亞波帶著姚蘋果往城郊走去時,她的心--那顆焦慮不安而嫉妒的心不安地跳動著,幾乎使她不小心與一輛大車相撞。 當劉亞波脫下外套披在姚蘋果身上時,姚雪梅仿佛又重新回到了與劉亞波第一次相遇的地點。是一場驟雨使她認識了劉亞波。眼下,讓她寬慰的是劉亞波把姚蘋果送到了住宅樓下就離開了。姚雪梅遠遠地盯著劉亞波的影子,她無法解釋眼前的真相,因為在她眼裡,姚蘋果還是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子,劉亞波是不可能去愛上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子的,儘管姚蘋果穿著劉亞波的外套上樓去了。 不過,嫉妒之火依然燃燒著,使她把手放在了姚蘋果的門上開始敲門。繼母就站在她身後盯著她。她忽視了繼母的眼神,那幽靈似的眼神,直到有一天,她在劉亞波的房間裡發現了一根項鍊,那根纖細的白金項鍊她太熟悉了,它與一個女人有關--這個女人就是她的繼母。 開始是鎖換了,當姚雪梅用以往的舊鑰匙試圖打開門時,才知道鎖已經換了。劉亞波暗示過她,那把鎖太老了,經常把鑰匙卡住,就像一個人身體的某一個部位不舒服時,它就會讓一個人全身不舒服。然而她沒有想到,劉亞波換鎖換得太快了,按響門鈴也無濟於事,他根本就不在家。第二天一早,她又按響了門鈴,劉亞波很慵懶地穿著睡衣前來開門,態度很漠然。劉亞波到工作室去了,姚雪梅移動著腳步,很顯然,她被冷落了。她試圖尋找到被冷落的原因,她來回地轉著圈,來到臥室門口。她感覺到了臥室很亂,卻離她很近,她本能地走了進去,這是她和劉亞波的身體結合之地。 她想整理一下房間,因為臥室確實太亂了。劉亞波對整理臥室並沒有絲毫的興趣,每一次到來,她都不得不走進臥室中去,為劉亞波整理臥室。當然,每一次整理,她都仿佛陷在床單、被子的花紋中,她和劉亞波合為一體的氣味中去,因而,她很幸福地一次又一次地整理著臥室,從不煩惱。 當一根纖細的鉑金項鍊突然從枕頭下面閃現時,姚雪梅的頭眩暈了一下,她並沒有也從來不曾佩戴過這樣的一根鉑金項鍊啊。她仔細地用手指尖拎起那項鍊看了又看,又把它攤在手掌心中想了又想,突然,她想起了一個人的脖頸,那白皙、纖長的脖頸,它就是繼母的脖頸。繼母的脖頸上就佩戴著這樣一根鉑金項鍊。不錯,已經有許多年了,無論春夏秋冬,繼母始終如一地佩戴著這樣的一根鉑金項鍊。 她小心翼翼地收好了那根項鍊,一個計謀從她的眼裡開始上升,又迴旋到她內心深處,直至藏入她肉體的紋路之中去。她不動聲色地繼續整理著臥室,而她的心糾結成一隻黑蜘蛛,正在吐著雜亂無章的蜘蛛網,把她的身心密不透風地網住了。枕頭下面的鉑金項鍊證明了劉亞波背叛過她,劉亞波一定將其他的女人帶進過這臥室。這鉑金項鍊不可能從天上飛來,不可能從渾濁的流水中順河床漂來,也不可能從雜亂無章的蜘蛛網中砰然間落下來,它說明了一個女人走進過臥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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