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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周筱蘭關了手機。她的手機總是有短信發進來,開初她抱歉地給卞紹宗點了頭,就撇了卞紹宗,耐著性子回發一下,後來再來短信,就索性不回發了,再後來就索性關機了。一絲輕微的像空中飄動的白雲一樣的擔心和輕愁在卞紹宗的心中飄過。他想,是不是,周筱蘭身邊,有許多優秀的男人呢?當然,這個擔心只是飄過,這點輕愁也只是閃現了一瞬。對於一個心儀于自己的優秀女人,還有什麼資格去苛刻和牽就。

  "去沖個澡吧!"

  卞紹宗笑著點點頭,就去盥洗室沖澡。他從盥洗室出來的時候,畫了淡妝的年輕少婦周筱蘭顯得雍容華貴,比大學時期的少女時代增添了幾分成熟的魅力和只有少婦才有的嫵媚。周筱蘭歪著頭,調皮地說:"看著我,是不是比以前醜了?"

  卞紹宗"噗嗤"地樂了,說:"應該這麼問我:是不是比以前美了。"

  周筱蘭說:"自古道,女為知己者容嘛。"

  卞紹宗儘量讓自己的笑容舒展、隨意一些,但他始終感覺到自己的笑容裡,有一種揶揄,而且還夾雜著難以避免的自嘲。周筱蘭的眼睛裡閃爍著動人的火苗,而卞紹宗卻突然說了一句連他都感到俗不可耐的話:"我調動的事情,真是給你添麻煩了。"說完,緊張地要流汗了。

  周筱蘭掩了嘴,"嗤嗤"地笑:"我怎麼聽著這麼彆扭啊,是不是你要報答我啊?"

  卞紹宗也樂了,他在樂自己。但他又問了一句他不該問的話:"他,好嗎?"

  周筱蘭說:"你說的是馮必達?"

  卞紹宗說:"還能有誰啊。"

  周筱蘭突然就啜泣了。卞紹宗早就知道,馮必達一直在南方做著他的企業,旁邊的女人比驢還多。卞紹宗說:"對不起!我總是讓你傷心。"

  周筱蘭定定地注視著他的臉,目光深邃而透亮,說:"讓我看看你,你增添了一點兒滄桑感,似乎比以前多了幾分城府,但是,還是那麼可愛。剛才在酒店裡,我沒看夠。"

  卞紹宗突然有些傷感:"當初,我太幼稚……"周筱蘭突然伸出右手,死死地掩住了他的嘴,說:"千萬別這麼說,對你當初的選擇,我至今認為是對的,那是一個男人真正的魄力,我覺得,你最後落到這種的地步,並不意味著是你個人的失敗。失敗的是這個時代,這個物欲橫流的時代,這個迷失人的價值的時代,它容不得崇高和風尚。"

  卞紹宗的嘴始終被周筱蘭的手捂著,這是一隻他十分熟悉的女人的手,他曾經那麼狂熱地吻過這只手,現在,這只手就緊緊地捂在他的嘴上,手掌傳導過來的,是讓他窒息的對方的體溫和心跳。他什麼也不想說,他感覺到自己的淚水嘩嘩直流,打濕了周筱蘭的手。

  周筱蘭看著他,把手心從他的唇邊離開,翻過來,把手背伸到他眼前,說:"你吻一下它吧,好多年了,沒有一個男人的吻,像大學時那樣讓它感到生命的顫動和快樂。"

  卞紹宗兩手把周筱蘭的右手鄭重地捧起來,像捧著一朵盛開的蓮花,送到了自己被淚水浸泡的唇邊。周筱蘭一下就撲到了卞紹宗的懷裡。卞紹宗立時感覺到了來自體內的洶湧的澎湃和呼嘯,那是大海漲潮時才有的景象。潮頭上的浪花全是燃燒的火苗,火苗一浪高過一浪,猛烈地吞噬著沙灘和堤岸。當沙灘和堤岸全部被衝垮的時候,連卞紹宗自己都沒有想到該來的都比預想的要快得多,兩人已經在柔軟的席夢思上,赤裸著滾燙的身體,像兩條擱淺在沙灘上的魚,在苦苦地尋找著生命的溫泉。

  周筱蘭說:"來吧,我的小公務員,時隔幾年,估計你都要忘記怎麼做了。"

  剛開始,卞紹宗竟然像個拘謹的學生,這讓卞紹宗自己都感到奇怪,在大學校園裡那個美好的月夜,和周筱蘭第一次作愛的所有鏡頭還歷歷在目,是他最為刻骨銘心的記憶,如今再次和周筱蘭上床,本不應該懵懂的,怎麼拘謹起來了呢?其實,是自卑,是由自卑引起的壓力。在九十裡鋪所有孤獨的夜晚,和周筱蘭第一次作愛的回憶就像麻醉劑,使他寂寞的夜晚變得充滿憂傷。他曾經用難以克制的用自慰的方式安撫過渾身奔湧的熱血和青春的激情。自慰是需要想像的,他想像中的女性,就是周筱蘭,只有周筱蘭,才使他自慰的狀態如醉如癡,天崩地裂。這是他心底的秘密,只有九十裡鋪的夜和刮過山梁的風才知道,還有,昏暗的檯燈和冷漠的火爐知道。

  兩人的第一個高潮過後,本能終於使卞紹宗戰勝了自我,仿佛脫韁的野馬,縱橫馳騁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了。

  卞紹宗覺得,他們的作愛就像是一種相互的尋找。至於尋找什麼,他不知道,不是完全不知道,而是一時說不清楚。一次接一次的浪潮過後,他才發現彼此並沒有多少語言。整個的交流、默契都在肢體、肌膚之親中融匯著、衝撞著。當所有的激情像潮水一樣逐漸退卻後,兩人感到了從來沒有過的巨大的滿足感,彼此疲憊地相互依偎。

  周筱蘭說:"你真不錯,讓我感覺又活了一輩子似的。怎麼,在這之前,和別人有過?"

  卞紹宗一本正經地說:"是的,有過,而且經常。"

  周筱蘭驚愕地瞪大了眼睛,說:"真的?"

  卞紹宗說:"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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