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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氣氛,被周筱蘭調節、侍弄得像是陽春三月的桃花園,春意盎然,桃花爛漫。

  但就在這個時候,卞紹宗的手機響了,是扶貧辦的副主任打來的長途,電話中說:"卞主任,今天我們去您家中看望卞師傅,發現卞師傅病得很重,就送到醫院去了,醫生說必須進行透析,否則情況很不妙,特給您彙報一下。我們的意思,您安心到黨校學習,家裡的事情,有我們在,您就不用操心了。"

  卞紹宗的情緒一下就受到了影響。他清楚,如果不是因為父親的病加重,副主任不會隨便給他打來電話的。這個電話的意思可以這樣來理解,你當領導的儘管在外學習,但是我們當幹部的也沒有閑著,而且是為了你,夠意思的了。還有一層意思,就是你父親病成這樣,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也不要怪怨當部下的沒有提前彙報。卞紹宗就在電話中道了謝,說:"你們太辛苦了,這幾天,如果可能,我就向黨校請假,回去呆幾天。"

  副主任在那邊說:"您就不要來了,有我們在醫院守侯,您放心好了。另外,醫院問打針時用國產藥還是進口藥,我們就要了進口藥,錢吧,扶貧辦財務上先墊付了,不多,也就一萬多。"

  卞紹宗的眉頭就擰緊了,又是錢。尿毒癥是典型的大重病,現代醫學也只能維持,卻是沒法根治的,對於父親的病,卞紹宗很理智,他說:"那就謝謝了,回頭,我把錢打到財務的帳上,就算是暫時借的吧。"

  對方卻不再接這個話茬,十分客氣地說:"卞主任您就放心吧。我們好好照看就是了。"又說,"卞主任就不打擾您了,您的手機是雙向收費,挺貴的。"這是個很合理而且人情味兒十足的理由。卞紹宗就先掛了。

  這個電話,仿佛在卞紹宗燃燒的激情烈火中注入了冰雪,但他強打精神,臉上努力寫滿了笑容,對周筱蘭說:"沒事的,扶貧辦來的電話,公事。"

  周筱蘭卻沒有說什麼。卞紹宗這才發現,周筱蘭握著他小兄弟的手,早就縮回去了。小兄弟也早已不再生硬,像凍僵的蛇一樣處於冬眠狀態。卞紹宗努力做出興奮的樣子,一手摟了周筱蘭的脖子,另一條胳臂從她豐滿的臀部操過去,把周筱蘭托起來,像是托著一盆盛開的鮮花,哼著小曲兒,進了盥洗室。

  浴盆中,清澈的水面上撒滿了紅得晶亮的玫瑰花瓣,溫水升騰著迷離的、溫暖的、粉末狀的霧氣,把玫瑰花沁人心脾的芳香飄散開來。卞紹宗做了個深呼吸,想把所有的香味兒都吸到肺裡去,同時暗暗使勁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他想讓這瞬間的疼痛,驅趕並結束剛才受到干擾的心緒,讓激情重新燃燒起來。他率先剝掉渾身的衣服,然後親吻了周筱蘭,親自給周筱蘭脫衣服,一層一層,像是剝著一朵迷人的玫瑰,最後,當這朵玫瑰和浴盆中的玫瑰融為一體的時候,卞紹宗像一隻蜻蜓,一頭紮到了花叢中。

  然後是共浴,然後是在浴盆中作愛。

  午夜的鐘聲敲響的時候,周筱蘭親自給卞紹宗套上睡衣,自己也精心挑了一件,讓卞紹宗給她穿了。兩人依偎在沙發上,說話,喝咖啡。

  周筱蘭這次穿的是一件具有巴黎情調的低胸短袖絲棉睡衣,鵝黃的主色調中有暗綠的蘭草圖案,精良的質地顯得細密而柔滑,在暗弱的地燈和小射燈的映襯下,渾身的色調隨著她輕微的呼吸和親昵的溫存,從高聳的胸、微微內收的腰直到飽滿的臀部,形成了不斷流動的、如水一般透明的光澤。卞紹宗的兩隻手,像生了有著發達神經末梢的舌頭,在明麗的光澤中輕輕地遊走。

  周筱蘭說:"月初你電話中說,要給九十裡鋪鄉爭取扶貧項目,都是些什麼項目啊?"

  卞紹宗就說:"都是各鄉鎮共性的項目,我的意思,向九十裡鋪鄉更多的傾斜。"

  "傾斜是需要理由的,否則,有可能出毛病。"

  "是的,這也正是我矛盾的,也是目前最棘手的一件事情。"

  "那,九十裡鋪鄉那樣的窮地方,難道就沒有有特色的項目?"

  "不是沒有,而是有些項目投資太大,明知報了也白搭,所以根本不敢申報。譬如九十裡鋪鄉乾旱了千百年,老想建個水庫,但投資得八千多萬,省裡給縣裡的扶貧資金也到不了這麼多啊,何況一個鄉。"

  周筱蘭沉了一下,說:"這樣吧,乾脆就這個項目了,我通過我父親試試看,記住,要幹就幹大的,一定得把九十裡鋪的事情辦好,幹出點名堂來,九十裡鋪于你的意義多大啊!記住,你的夢,我們一起圓。"

  卞紹宗停止了品咖啡,靜靜地盯著周筱蘭變得有些莊嚴的臉,說:"你,簡直是個迷,一天官場沒有呆過,怎麼對官場的規則這麼在行,而官場這部天書,我似乎才剛剛打開。"

  周筱蘭臉上的表情逐漸恢復了柔和,說:"你這話本身就很外行,俗話說,相府的丫鬟都有小姐的走勢呢。我只告訴你一句話,你慢慢琢磨去吧,我是我父親的女兒,我是看著父親從一個小幹部一步一步成為高幹的。這每一步,都給了我人生的許多思考,而你,不可能有這方面的思考,因為你沒有我這麼便利的機會。我為父親的頻頻升遷而高興,我真的希望你向我父親那樣一步一步地走上去。不過,讓我選擇官場,我可不去,因為……"

  卞紹宗截過了她的話:"因為你不是我,對吧。"

  "只能是這個答案了。"周筱蘭品了一口咖啡,說,"搞好九十裡鋪的事情,你什麼就都擁有了,那裡有你人生的意義,真的!"

  聽周筱蘭的口氣,卞紹宗覺得她儼然就是級別不低的組織部長。

  咖啡的味道其實很不錯,品起來有一股悠遠、細膩的後勁。這股後勁卞紹宗並沒有仔細去咂巴回味,他在慢慢品著周筱蘭的話。周筱蘭的話就像這杯子中的咖啡,讓他的神經微微有些麻醉。剛才的作愛透支了他的全部精力,早已疲憊不堪,本來想靠在周筱蘭身上睡會兒的,但是神經卻再度興奮起來。他什麼話都不想再說,把周筱蘭手中的杯子摘過來,擱到茶几上。一轉身,撩開周筱蘭的睡衣,把整個的身子朝周筱蘭壓過去。

  "寶貝兒。"周筱蘭摟住了他的脖子,笑了,"真是個小夥子呢,來日方長,想欣賞我的古箏曲嗎?"

  卞紹宗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只好松了手。

  周筱蘭吻了卞紹宗的額頭,起身,拉著卞紹宗,一起到了書房。

  案桌上,鵝黃色的絲綢下罩著一個凸起物,是古箏,看樣子,周筱蘭已經很少彈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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