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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可你也不說說那個王廠長的發言,那是什麼水準呀?」

  「沒錯,你說得不錯,那位藥廠的王廠長整個一個傻老帽兒!就那水準那文化,按說連城裡都不能讓他進。可是,話又說回來了,咱們國家目前是個什麼國情呀?不是還是個以農民兄弟為主的國家嗎?鄧大人說了多少回,是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初級階段,懂嗎?都要求咱們的農民企業家跟彼爾·蓋茨是的,要硬體有硬體,要軟體懂軟體,要錢有錢,要派有派,要學問有學問,那他媽現實嗎?毛主席他老人家在世的時候是怎麼說的,中國關鍵的問題是要教育農民。過去,農民什麼樣?進屋認識炕頭,下地認識鋤頭。別說製藥,他連藥是什麼樣都沒見過。現在,人家農民自己辦起了藥廠,這是多大的進步呀。人家帶著藥上咱城裡來了,你說咱們該不該鉚足了勁地支持人家一把?這是個階級感情問題,是個立場問題、態度問題,你是黨員這事你比我懂。她肖娜倒好,人家掏錢請她發言都不發,也忒牛一點了吧。牛什麼牛?不就是一個副主任醫師嗎?以為就沒人能治得了她了?這回她明白了吧,分不上房、出不了國,急了吧,傻了吧?讓你來說情了是不是?早幹嘛去了?」

  「你可千萬別冤枉人家。我先聲明一點:人家可從來就沒有對我說起過這些事。我是聽別人說才知道的。不過,聽你這麼一說,肖娜的事還真是你小子串通那個趙院長幹的。」

  「串通多難聽呀,我也聲明一點:你可別冤枉人家趙院長。我好漢做事好漢當,這事是我的主意,是我堅持的,和人家趙院長沒關係。再說,你也從來沒向我坦白過你和肖娜又好了。這總不能怪我吧。」劉雲朋臉上始終掛著笑容,只不過裡面總含著點犯壞的成分。

  「原來是一場誤會。既然如此,說開了也就完了。朋哥,你就別讓朱哥再著急了,我聽了半天,朱哥真是個好人。對朋友的事難得如此上心。」阿玉在一旁說道。

  「得,又出來一個說情的。他是好人,我是壞人?我說阿玉呀,是不是你們四川人都會玩『變臉』呀?你這一見著朱哥,就立刻倒到那邊去了,不認我這個朋哥了。你這可不對啊,得罰酒三杯!」

  「行,我認罰、我認罰,為了不讓朱哥著急,也為了今天有幸和朱哥再次見面,更為了朋哥肯給我面子,我喝。可是,我喝了這三杯酒,朱哥的事你可得給人家辦呀?」

  「嘿,你這兒等著我呢。行,就沖我妹子這三杯酒,我辦!」

  「說話可要算數呦,朋哥?」阿玉一雙晶亮亮的眼睛盯住了劉雲朋說。

  「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數了?放心吧!」

  阿玉果真一口氣連著喝幹了三杯白酒。

  朱國平被阿玉的俠義之舉感動了,半天,才想起說了一句:「謝謝你,阿玉。」

  「謝什麼,我這也是做順水人情。」

  「得,我又聽出來了,朱哥是好人,阿玉也是好人,你們都是好人,合著就我一個是壞人。國平,你也得罰三杯,要不,我這心裡不平衡。」

  朱國平沒有推辭,學著阿玉的樣子,也一連幹了三杯。

  「行!國平,真爽!我還沒見你喝酒這麼痛快過呢。得,你們這一爽,我這酒可沒了,二百多塊錢一瓶呢,不行啊,哪天你得讓肖娜賠我酒錢!」

  阿玉在一旁被逗得咯咯地笑了起來。

  劉雲朋答應為肖娜的事去找趙院長,朱國平的心裡總算踏實了一半。接著就是跑謝虹托他辦的事。朱國平先打電話到百世達國際技術合作公司,找總經理何京生。一個女秘書接的電話,說何總經理去西班牙了,要一個星期以後才能回來。方便的話,可以留下聯繫方式和姓名,她負責轉告。

  沒有辦法,朱國平只好留下電話耐著性子等。

  一個星期後,想不到何京生主動打來了電話,弄得朱國平還挺感動,不免心中感歎,到底是老同事有老交情。寒暄了一番之後,何京生問朱國平有什麼事?朱國平便約他下班後一起吃個飯,邊吃邊說。

  「這個事還真有點麻煩」,聽了朱國平說完謝曉陽的事,何京生一邊呷著啤酒一邊露出一臉的為難。

  何京生比朱國平年紀還要稍小一點,但顯得很成熟,舉止做派已然有了公司老總的派頭,說話的時候速度保持得不緊不慢,表情也修煉得穩重老道從容不迫,但語調中卻透出相當的份量。

  「那時候我還沒到百世達公司,按說這件事與我無關,我要是批個意見,下個硬指示這事也不是辦不了。可現在難辦之處在於當初公司裡的一些老人都還在,他們都知道這件事。我雖說現在是總經理,但不交罰款就給他蓋章放行拿走檔案恐怕不好交代啊。這次辦了,以後再遇到這樣的事怎麼辦,要不要一碗水端平?公司裡的規章制度還起不起作用?以前被罰過款的人又會怎麼想?肯定會不服氣,弄不好還會鬧起來。所以說,這不是一件孤立的事,處理起來相當麻煩。」

  「你說得也是,不過,你一定得給想想辦法,或者少罰點行不行?」朱國平再次給何京生的杯子裡倒滿啤酒。

  「老兄,這不是多罰點少罰點的問題。你也知道,我也不是成心非要罰他,罰多罰少那錢它也不會進到我的腰包裡。關鍵是弄不好我還要替他背黑鍋。本來這個公司的情況就複雜,這你不是不知道,不少人都是原來機關裡的老關係,不是頭頭腦腦的親戚就是局長處長的朋友,這些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整天在公司裡搬弄是非。前任總經理老賈是怎麼下去的?你應該清楚,老賈多老實的一個人呀,不多說不少道,見人三分笑,誰都不敢得罪,見到臨時工都客客氣氣的,生怕人家有意見。最後怎麼樣?還不是讓公司裡的這一幫子人整天告狀寫匿名信給整下去了。別瞧就這麼一個破正處級的位子,多少人盯著呢。人心叵測不防不行啊!」

  朱國平一時也有些為難了,腦子轉了半天找不到話說。

  喝酒、吃菜,又閒扯了會兒別的,何京生突然問朱國平:「你和這個謝曉陽到底關係深不深呀?」

  朱國平一愣,馬上答道:「深,怎麼不深呢!」他似乎又看到了一絲微弱的希望。

  「國平啊,你是不知道,現在給人辦事還得留個心眼,防著挨坑呀。有很多事你也許都想不到,常常是有的人來求你辦事,他求你的時候怎麼都行,山盟海誓上天入地什麼全答應,可等你費心費力豁出命去真的幫了他的忙,把事情辦成了,人家也就黑不提白不提了。黑不提白不提這還算是好的,趕上那損的孫子的,他還能倒打一耙,把你連鍋端地給賣出去,說你收了他多少多少好處,拿了他多少多少東西。這種事我聽的見的太多了,多少人都因為不知道水深栽在這上邊。」

  「京生,這個你放心,絕對不會!先別說我和他姐姐熟得不能再熟了,單說這件事有我夾在中間,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我可以擔保絕對不會發生那樣的事!你有什麼要求儘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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