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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剩下就是裝修的事了。龔燕請了一位專業的裝修設計師負責設計出圖,此人是工藝美院科班畢業,據說在市內裝修界小有名氣,曾給幾家有名的大飯店搞過裝潢設計,因為在龔燕所在的出版社出過書,所以沒怎麼費勁就說好了幫忙的事,請吃了一頓飯,連設計費都免了。圖紙很快就出來了,龔燕拿回家給朱國平看,朱國平覺得有點太高級了,有些像賓館。龔燕倒是覺得挺對胃口,只是擔心照那樣施工,價格上會承受不了。於是又拿回去,婉轉地請那位設計師能否再改得稍微簡單一些。設計師一聽就明白了龔燕的意思,答應回去就改。施工隊方面龔燕也講好了,等設計圖一出來就動工。施工期間,朱國平一家依然還住在原來的房子裡,下面等著搬進來的那戶很通情達理,並不催促,這樣一來可以讓他們安心施工。

  除了去出版社上班,龔燕這些日子就一頭紮進了建材市場,全市的建材市場都讓她轉了個遍。該買的東西都詳詳細細地記在本上,貨比三家,哪兒的東西最便宜全都做到了心中有數。朱國平則和沒事人一樣,平時該怎麼樣現在還怎麼樣,對裝修的事一點提不起興趣。他覺得如今的人在裝修上花那麼多錢,搭那麼多的功夫實在有點犯不上。他甚至有些懷念小時候住過的白灰牆、水泥地的老樓房,那時的樓房蓋得結實,品質好,用料實,牆又厚,冬暖夏涼,水泥地面也平整得很,被墩布擦得鋥光瓦亮,反著幽幽的青光,看著就舒服。他見龔燕為了裝修整天一副走火入魔的樣子,就免不了抒發上一通懷舊之感,可龔燕不等聽完就扔過來一句「土老帽兒!」。

  新的設計圖終於出來了,新房那邊的裝修於是開始動工。事先與裝修公司簽了協議合同,一個月內裝修完,材料由龔燕去買,施工隊只管施工。裝修公司開價兩萬元,被龔燕最終砍到了一萬六,裝修公司經理拗不過她,只好同意。從此,龔燕開始了兩頭忙的日子,每天都去新房巡視,不管下班多晚,也要趕去,以便對出現的問題及時解決。龔燕監工極嚴,凡她認為不滿意或不合格的地方就一定堅持讓施工隊返工,弄得那個滿口河南腔的施工領班見到她就恨不能找個地兒躲起來才好。

  朱國平在施工期間只去過新居那邊兩次,一次是幫助送瓷磚,一次是和龔燕買好抽水馬桶後隨著平板車送過去。送瓷磚那次是朱國平一個人去的,龔燕不在。工人們剛剛洗了手,正準備吃晚飯,因為沒有桌子,便在滿是灰土的房間的地板中央鋪上幾張報紙,在上面擺了一口袋饅頭和一大鐵鍋素炒白菜。朱國平見鐵鍋裡全是白菜幫子,連一點葷腥都沒有,不覺心頭一熱,跑出去買了二斤豬頭肉拿回來讓工人們吃,還買了一瓶紅星二鍋頭。累了一天的民工們一見酒肉,都樂壞了,說還是大哥好大哥仁義。領班的帶頭表態說:「大哥的酒不能白喝,咱們喝了酒明天的活一定要好好幹才行。」大夥兒回應說:「這是自然。」領班的還說,其實大嫂人也不壞,就是有些過於精明,嘴頭子上太厲害。大夥兒也贊同地說:「是這樣。」

  第二天,龔燕又照常去監工,晚上回來興致高漲地對朱國平說今天的活兒幹得不錯,地磚鋪得又平又快。直誇這撥工人在她的指導下素質提高得很快。

  這時,朱國平接到了謝虹打來的電話,她宣佈了兩個好消息:一個是肖娜出國進修的事定下來了;另一個是她的弟弟謝曉陽進了外貿公司,可謂雙喜臨門。所以想請朱國平吃頓飯。她打電話來並不是徵求他的意見去不去,而只是通知他,因為吃飯的時間和地點都已經定好了,到時候請朱國平一家人務必出席。看來這件事是不好推辭了,朱國平只好答應。回家和龔燕一說,龔燕開始不想去,說和這些人都不熟,搭上不少時間就為吃頓飯有些犯不上。朱國平說:「人家特意邀請你,你不去好像有些擺譜耍架子,讓我臉上也下不來。」龔燕這才勉強答應了。

  那天晚上,朱國平和龔燕帶著兒子朱輝準時趕到了位於城北的九龍洲海鮮城。在二樓的一個大包間裡,謝虹、賀建方、謝曉陽已經先到了,還有肖娜和凡凡。肖娜這天穿了一件藕合色套頭羊絨衫,頭髮像是剛剛燙過,十分光澤,與朱國平握手寒暄了兩句後,她便走到龔燕身邊,一邊拉著朱輝的手一邊和龔燕親熱地聊了起來。沒多長時間,凡凡和朱輝也熟悉了,他們在一起似乎更是有聊不完的話題。

  謝虹是今晚的主角,她熱情地滿屋地轉來轉去,招呼著、張羅著,儼然一副女主人在自己家中招待客人的架勢。一條猩紅色的皮質短裙配上一雙做工精製的黑色高筒羊皮靴,襯出她極好的腰身與腿型,並給人以年輕朝氣、熱情奔放的感覺。

  賀建方帶來了一瓶禮品盒裝的酒鬼酒,並給每位男士都斟了一杯,女士們一律用高腳杯喝紅酒。海鮮佳餚極為豐盛,除了澳洲龍蝦三吃,還上了清蒸石斑魚、蒜茸扇貝、蔥薑蟹、紅燒梅花參、鮑汁花菇、魚翅羹,擺了滿滿一台。

  朱國平與賀建方和謝曉陽幹了幾盅酒之後,見服務員還在上菜,連忙說「太多了,千萬別再上了。」

  謝曉陽笑了笑,俯過身來湊在他耳邊壓低聲音說:「朱大哥,您就別客氣了,今天是我姐夫埋單,他現在是只缺我姐,不缺錢。咱們只管吃咱們的。」

  肖娜坐在龔燕的旁邊,兩個人一直不知在聊著什麼,都興高采烈、神采飛揚的樣子,似乎是在聊著一個令兩個人都感興趣的話題。除了全體乾杯的時候肖娜跟著呷一小口紅酒外,她酒喝得很少。席間談起出國進修的話題時,謝虹提議肖娜應該與朱國平幹一杯,得到了全場回應。肖娜起身,與朱國平碰杯後,喝了一小口紅酒。朱國平則一口氣喝幹了酒盅裡的白酒。肖娜的臉頰有些發紅,喝過之後,連忙擺手說:「有些醉了,不能再喝了。」

  謝曉陽打趣道:「肖大夫,您不在國內練好了,怎麼出國去對付那些洋鬼子呀?」

  眾人聽了都說有道理,勸肖娜應該多喝。謝虹見狀出來為肖娜擋駕說:「肖娜根本就不用練,人家洋鬼子可不像咱們中國人這樣勸酒,特別是對待女士。」又轉而訓斥謝曉陽道:「誰像你是的,生下來恨不得就能喝,上中學時就是個大酒鬼。」

  朱國平見被姐姐揭了老底的謝曉陽多少有些尷尬,忙岔開話問賀建方喝酒水準怎麼樣?不等賀建方回答,謝虹便搶著代為答道:「那要看喝誰的酒了,喝公家酒至少半斤,喝自己家的酒,最多二兩。」逗得一桌人都笑。

  賀建方有些不好意思地忙解釋道:「喝公家酒時,一般都是有陪客人的任務,當然就喝得多了。喝自家的酒沒有任務自然就沒必要那麼玩命了。」

  「我最煩他喝酒,每次喝完都酒氣熏天的,難聞死了。」謝虹不屑地抱怨說。

  「難聞不難聞的我們也沒有聞到過,怎麼知道呢?」謝曉陽故意拿姐姐開心,以報剛才的一箭之仇。

  謝虹的臉一下子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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