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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謝謝。」花小尤又轉對慕雨瀟說,「你這猩猩挺可愛啊,哎,讓我的藏獒跟它打一架怎麼樣?」

  慕雨瀟看了看那只藏獒,只見它頭方臉大,面額很寬,脖子粗嘴短,四條腿又粗又壯,一身長長的黑毛,一雙凶光閃爍的黑黃色眼睛。慕雨瀟問:「它叫什麼?」

  「國爾木,在青海格爾木買的,我們家姓國,就叫了這名字,哎,你倒是讓不讓它們打呀?」

  「打什麼打,就玩玩吧,猩爺,聽好了,這可是客人,陪著玩玩。」

  花小尤把國爾木領到院子中間,說:「跟這傢伙玩玩,可不行給我丟臉啊。」

  猩爺也晃晃悠悠地走到院子中,在國爾木的對面站住。

  國爾木先發起了衝擊,它低吼著,閃電般地向猩爺撲過去,直對著猩爺的咽喉,眼看就要成功,卻見猩爺輕巧地一閃,就把這兇猛的一擊輕描淡寫地化解了。

  花小尤問:「你這猩爺會功夫啊?」

  慕雨瀟:「會點,不成樣子,皮毛而已。」

  國爾木不敢大意了,它更低地伏下前爪,兩隻眼睛眯縫起,射出清冷冷的寒光。可是,就在它剛要一躍而起時,猩爺卻伸出手,一巴掌就打在國爾木那硬邦邦的大腦袋上,國爾木狼狽不堪地倒在地上。

  花小尤看明白了,她的國爾木已經習慣了與人的對峙,卻不知猩爺的胳膊比人長出很多,你認為是安全的距離,恰恰是它有效的攻擊範圍。

  國爾木惱羞成怒了,不論在青藏高原,還是在東北平原,它都沒吃過這樣的虧,沒打過這樣窩囊的仗。它無法冷靜了,不等站好,就又發起了攻擊。猩爺還是不慌不忙,先側身躲過國爾木的利牙和前爪,然後在國爾木飛速而過的胯部輕輕一推,國爾木就栽倒在地,打了好幾個滾才站起來。

  花小尤忙跑過去,抱住國爾木氣得亂顫亂抖的身子,說:「咱不玩了,不玩了,這傢伙也不懂規矩啊,哪有這麼打的,咱不玩了,不玩了,啊?」

  慕雨瀟說:「猩爺,去,把你的好吃的拿來,招待招待客人。」

  猩爺晃晃悠悠地回屋,慕雨瀟做了個請的手勢,與花小尤進房。

  慕雨瀟的房裡陳設很簡單,只有一個方桌和六把椅子,兩把椅子在方桌兩旁,四把分置房間左右。正面牆上掛著一幅高其佩的《高崗獨立圖》,畫面上高高的山巔上站著一個人,鬍鬚和衣袂在風中飄舞。桌上放著一本書,都已經拆成了散頁。

  花小尤看著書,說:「看來傳說不假,原來你真這麼看書。」

  慕雨瀟說:「早些年養成的習慣,風裡來雨裡去的,拿著本書不方便,就拆成一頁一頁的,有空閒就拿出來看看,看完手一松,就隨風而去了。現在雖然不東奔西走了,可拿起書就覺得沉,不如這麼看得勁。」

  花小尤問:「都看什麼書?《水滸》?《蕩寇志》?《火燒紅蓮寺》?」

  慕雨瀟說:「《水滸》,我五歲以前就看過了,至於那兩本書,沒看過。」

  花小尤走過去,拿起桌上的書頁,驚叫一聲:「《逍遙遊》?你看莊子的《逍遙遊》?鬍子看《逍遙遊》?」

  慕雨瀟說:「糾正一下,鄙人只是當過鬍子,現在不是,過去也不是,我十六歲就已經考上秀才,如果不是到東北來,當年的鄉試我就能考中舉人。」

  花小尤聽這話,又吃一驚。從法國回來後,她聽了不少有關慕雨瀟的傳說,滿人吹城那天,是她第一次見慕雨瀟,覺得與她想像中沒有太大的差距,人高大威武,英氣逼人。這次再見他,因場合不同,慕雨瀟很平和,臉上也現出一些儒雅之氣,但她還是沒法把他與那些酸秀才聯繫起來。

  花小尤說:「秀才可沒有這麼看書的,撕成一頁一頁不說,還送給下人擦屁股,這麼做,你不覺得有辱先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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