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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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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小尤說:「這麼神啊,那我也去求求山君。」說著,就站起身。 鈕赫說:「你這樣可不行,滿嘴酒氣,嬉皮笑臉的,山君見了會拿樹枝抽屁股的。」 眾人又大笑。 第二天早上,花小尤他們匆匆吃過早飯就上路了。到下一個點,還有一天的路要趕,覺也只能在扒犁上睡了。鈕赫與山裡人把他們送出好遠,又送了不少山貨給他們。臨分手時,鈕赫說:「姑娘,找婆家辦喜事時,別忘了告訴咱一聲,我領著山裡人喝喜酒去。」 花小尤點點頭,一時竟有些不舍。 走到中午時,離林場已經挺遠了。天突然暗下來,遠處山林裡傳來一種異樣的聲音。那十六隻西伯利亞狗躁動起來,一個勁地叫,說什麼也不走了。 扒犁正好停在一個山窪處,花小尤看看天,說:「怕是要來大風雪了,先避一避吧。」 大肚蟈蟈沒說什麼,登上山坡,向遠處望去。突然,他發現十幾個人滑著滑雪板,飛一樣向他們沖來,仔細一看,正是昨晚在一起的山裡人。這些人眨眼工夫就滑到他們面前,連聲地喊著:「快!快!快跟我們走,大煙炮來了!」 話音剛落,後邊幾裡地的地方,響起了轟隆隆的聲音,花小尤一看,嚇得立時就變了臉色。只見一股狂風,推著足有幾米高、幾裡地寬的雪浪,嚎叫著就向他們壓來。一行人忙趕著扒犁,隨山裡人迅速向一片林子後沖去。在林子後剛剛站定,大煙炮就撲上來了,眼前什麼也看不見了,只覺得漫天漫地全是雪。風狂嘯著,像長著爪子,把扒犁上所有的東西都抓走了,包括那張虎皮,也包括他們所有的鑼鼓家什。林子裡的樹被大雪壓得骨斷筋折,劈裡啪啦,嘎巴嘎巴地,發出痛苦的慘叫。 風頭過後,向他們剛才待過的地方看去,溝不見了,那裡已成了一片平地。 花小尤驚魂未定:「好險啊!」 山裡人說:「遇上大煙炮,別瞎跑,你是跑不過它的,也別往山溝裡躲,」說著,一指剛才那山窪,「看見沒?幾丈深的溝,說蓋就給你蓋嚴了,誰也別想活著出來。最好的辦法是躲到林子後邊,樹林子把大煙炮一擋,風頭一過,人就沒事了。」 花小尤千恩萬謝,山裡人說:「別謝我們,是東家發現天頭不對勁,讓我們趕來,還好,緊著趕,總算沒誤事。」 晚上,當他們趕到目的地時,發現鈕赫又派人把被風刮走的虎皮、人參給送來了。花小尤細看看,發現虎皮不是原來那張虎皮,那張顏色比這張要淺得多,人參也不一樣了,她記得其中有一隻身上長著一個像肚臍眼一樣的東西,面前的這幾隻,她翻看了幾遍,也沒找到那個肚臍眼。 花小尤第三次遇險純粹是她自找的。 那天,他們只是漫無目的地走著,準備走到適合的地方再演一場。花小尤突然想出一個怪主意,說:「咱們反正也沒答應誰,我看這麼著,咱們把鞭子都放下,睡覺,讓馬自己走,走到哪兒停下了,咱就在那兒演。」大夥一聽,都表示同意。老關東是覺得這事挺有意思,大肚蟈蟈和李世禮他們則知道,馬不到有人的地方是不會停下的,只要有人,給誰演都無所謂。 於是,他們都把鞭子收起,真躺在扒犁上睡了。走著走著,最前邊的那匹騍馬突然來尿了,叉開兩條後腿就撒了開來,它這一停,所有的馬都停下了。幾個人在半夢半醒之中,覺得馬停了,睜開眼睛一看,卻嚇了一跳。 這是一個亂墳崗子,不大的小土丘上,散佈著幾百個大大小小的墳頭,天已經黑了,不遠處似有鬼火在遊動。 大肚蟈蟈下了扒犁,來到花小尤面前,說:「這玩笑可開大了,還唱嗎?」 花小尤卻興奮了:「唱,怎麼不唱呢?咱們這一路上,給滿族人唱過,給鄂倫春人唱過,給闖關東的關裡人也唱過,還真就沒給死人唱過。這些人都是在東北死的,東北人愛聽二人轉,東北的鬼也肯定愛聽二人轉,來,把傢伙什拿出來,都給我敲起來,吹起來!」 老關東也來了精神頭,他本來就膽大,七八歲的時候,一個人沒少走夜路,有時候困了,還趴在墳頭上睡過覺。他一個箭步躥到最近的一個墳頭上,大喊了一聲:「大鬼,小鬼,男鬼,女鬼,無頭鬼們,都聽好了,東北二人轉最棒的一對黃金搭檔給你們唱戲來了,都醒醒,醒醒。」說著,他一個亮相,學著大肚蟈蟈來了一句,「弦對好了嗎?喇叭插進嘴裡了嗎?好,咱們就拿手紙上茅房,準備揩屎(開始)!」 大肚蟈蟈嘀咕著:「一對精神病。」嘴裡說著,手卻已經把扇子手帕拿了出來。這一路上,他都順著花小尤,花小尤要做什麼,他從來沒說一個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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