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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鴿子突然在她門口停了下來,轉身恢復了剛才的表情,你跟我說這些幹啥?背課文哪?

  你就一點都不關心嗎?

  鴿子笑道,關心什麼?

  我就不明白他好好的為什麼非要辭職?

  你問我呢?我又不是他媽。

  是你把他甩了吧?

  鴿子依然嬉皮笑臉,不,我把他放生了。

  你當人家是魚啊?

  不是魚是什麼?鴿子說著走回門口去拿她的挎包。

  你……

  看不貫是吧?不錯,是我把他趕走的。這有什麼可奇怪的?一個前途無量的大小夥子,整天跟著我這大媽一起瞎混什麼呀。

  你一點都不難過嗎?

  我幹嗎要難過。我不光不難過,還得好好感謝他呢,你說是吧?謝謝他陪我走過了一段美好的時光。

  我終於忍不住說,穀風是個好人。

  鴿子站住,那我就是個壞人唄。說完她朝我媚笑一下,扭身進了衛生間,只聽門哐地一聲關上,又聽廚房煤氣熱水氣嘭地一聲響起。

  我突然有些後悔,人家兩人想分想合那是他們自己的事,跟我丁點關係都沒有,我憑什麼管這個閒事?簡直多餘!

  第二天上班的路上,在地鐵口忍不住買了一份《京城日報》,打開直接翻到社會版,果然有一篇名為《男子心臟驟停40分鐘後奇跡般恢復正常》的報導,我趕緊往下看,發現我寫的那八百字至少改了五百。令我意外的是,自己名字居然跟穀風排在一起,印在報導的最後。我當即愣在那裡。

  上班的人流從我身邊匆匆而過,我卻木然舉著報紙,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原先我把世界簡單地分成了白與黑,把人也劃分為好與壞,非此即彼,似乎這些都天經地義。可現在,我發覺世界並不僅僅只有兩個顏色。譬如穀風。由此可見,不能憑最初的六秒鐘印象斷定一個人。

  往事如煙

  方立民又來email了。前幾次郵件都只有幾行小字,不外是談談他的學習,介紹住的地方,讓我不用擔心等等,老爸去世那次例外。而這次的郵件他卻大發議論,不僅談到德國人國民素質高,社會治安好,還提到了他們的飲食習慣。讓我吃驚的是,他非常懷念北京的貴州小飯館。這是他第一次從國外給我寫了一封可以稱之為信的郵件。不過這封信從頭到尾無不讓人覺得這不過是一次同事間的心得交流,最讓人彆扭的是信尾擁抱你那三個字,在整封信裡那樣突兀。我真有些納悶了,我們倆現在到底算什麼關係?戀人?密友?前未婚妻還是普通朋友?

   老孤也一直沒有約我單獨見面,短信卻每天發來。明明是我欠著他的情,他卻讓我覺得是他欠著我的,這樣反倒弄得我坐立不安了。我不是那種不知好歹的小丫頭,好像別人對你好都是應該的事情。忍了幾天坐不住,終於主動打電話給他說要請他吃飯。老孤馬上就答應了。這讓我覺得自己有點處心積慮。本想把鴿子一同找來,又怕她在場有些話不好說,只能心懷鬼胎地瞞著她。請老孤當然不能去貴州小飯館,我定了「沸騰漁鄉」的小隔間,並早早來到那裡等候。

  我發現老孤在眾人面前話特別多,特別有表現欲,可當他跟我單獨見面的時候,立刻判若兩人什麼都變了,唯一沒變的是那張愁眉苦臉的臉。他只要了一瓶啤酒,像淑女喝飲料一樣文雅,偶爾看我一眼,立刻又將視線移開,怕被燙著似的羞澀。大部分時間是我在饒舌,他像個專業聆聽者一樣稱職,更像長輩那樣沉默是金。

  謝過老孤之後我們之間一度無話可說。因為怕冷場,我拼命拿自己小時候跟童志的一些糗事來嘲笑。後來,老孤突然說你跟這個青梅竹馬挺合適的嘛。我馬上搖頭,不可能不可能,我們只是哥們。老孤笑笑沒再往下繼續。這頓飯很快就結束了。他去洗手間的功夫我讓服務員買單,誰知服務員走過來說,剛才那位先生已經把賬結了。

  我早料到老孤會跟我爭著會賬,卻沒想到他先下手為強。這次從G城回來,老媽又塞給我三千塊錢。因此,口袋裡暫時還硬。今天我是誠心請老孤吃飯,可他這樣做讓我心裡特別過意不去。心裡一旦有愧,人就矮了一截。走出「沸騰漁鄉」的時候,剛想跟他在外面分手,他卻說要送我回去,,弄得我都不好意思拒絕。

  老孤的駕座是一輛半舊切諾基,意外車上比較乾淨。開車之後又是一陣沉默,然後我沒話找話,說什麼往年天氣沒這麼熱,大概快要下雨了之類。說實話我心裡有點緊張。鴿子又回保定去了,今晚家裡沒人。按說老孤幫了我那麼大的忙,今天又搶著付帳,在禮貌上我應該回請他上家裡坐一會兒,喝點咖啡什麼的。可我顧慮的是,萬一真上去了,他要不走了怎麼辦?現在我還在實習階段,不想隨便得罪他。嗨,也不是這個原因,我並不是什麼貞潔烈女,雖然把上床這件事看得比較認真。我是說經歷了跟方立民的夢想幻滅,已經沒什麼禁忌可以束縛我了。只是,我不希望對手是老孤,他真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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