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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穀風突然打電話來,讓我火速趕到海澱圖書大廈。我問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情,他說你趕緊過來,沒時間了。

  出門打車就走,由東向西北方向挺進。北京交通是個老大難,堵車不分晝夜,簡直隨時隨地。這不,已經夜裡九點多了,四環路上還排著長龍。穀風讓我九點半務必趕到,看這情形,除非我後背立刻長一對翅膀。

  我心急如焚卻又無計可施,正在車上如坐針氈,穀風突然又打來一個電話,問我已經到哪兒,我說正堵在東四環上,他卻告訴我地點改了,這回改在清華東門,讓我速到那裡去跟他會合。我正想他問到底去採訪什麼,他電話已經掛了。

  車輛總算慢慢流動了起來。我們開到前面才知道剛才出了一起交通事故。四條車道一下子並成兩道,交通能通暢嗎。我厚著臉皮求司機,在不被攝像機拍到的情況下,盡可能快地往前趕。出租司機跟我開玩笑說,是趕去跟男朋友見面吧?我說你看我這樣像去見男朋友嗎?我去採訪。司機又說,你是記者嗎?怎麼這麼晚了還採訪呀?看來你們也跟我們一樣,都不容易啊。

  雖說星期六、日經常被工作佔用時間,可像這樣漏夜外出採訪還是第一次。我不禁浮想聯翩,不會是一起殺人滅口案吧?也許是煤氣爆炸?地下水管漏水?有人虐待兒童婦女?拐賣人口?商業詐騙?導師剽竊學生學術成果?我激動了半天,都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好容易過了五道口,清華東門就在眼前。在等最後一個紅綠燈的時候,我一眼發現穀風正站在路邊東張西望,這時候已經快九點五十了。我松了口氣,準備付錢下車。就在我低下腦袋把錢包掏出來的時候,突然覺得什麼東西眼熟,抬頭望去,只見一個長髮飄飄的女孩站在馬路對面,我頓時激動得要喊出來聲,這實在太意外,太意外了,因為,那個女孩不是別人,正是我找遍了北京城都沒有找到的許大小姐許可。

  我乞求紅燈快點變綠,生怕我下車時許可已經走了。我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只見她拿著手機在打一個電話,一邊說還一邊尋找,很快她就結束了通話,隨即把手機放進包裡。她站住停了一下,慢慢往清華東門走去。

  我又忍不住朝她走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讓人吃驚的是,穀風也正朝著許可的目光迎來。這一下,我不禁心跳如鼓,心說不會今天我們要採訪的人就是她吧?可她能有什麼重大新聞值得我們連夜採訪呢?難道她被人強姦了?我立刻仔細觀察起她來,隨即否定了自己的這種假設。她模樣楚楚動人,表情鎮定堅毅,整個人也不是披頭散髮遭強暴後的狀態。這時候,我又想起童志的囑託和他那雙可憐巴巴的眼睛,心想踏破鐵鞋無覓處,這一下我總算可以交差了。

  綠燈亮起,計程車緩緩起動。

  我跟司機說,師傅,請您快一點,能快一點嗎?

  司機不大高興地說,妹妹,今天我夠快的了。這都已經到了,你還急什麼呀?

  說話間出租在停車處停下。計價器顯示五十三元。我急忙把一張一百元的票子遞給司機說,快點找錢給我。

  司機馬上拿出裝錢的夾子,翻了一下不夠找的,他又急忙在身上找了個遍,並問我有沒有零錢,我說要有還不給你嗎,他只好下車去跟其他出租司機商量。

  我們停車的地方離許可和穀風見面的位置還有一段距離,司機下車後,我焦急地從視窗朝他們望去,只見谷風正向許可什麼問著什麼,許可點了點頭,回答了穀風的問題。她還特地從小包包裡拿了個類似身份證的東西遞給穀風。穀風把證件還給許可,又說了些什麼,她兩邊看看,像是同意。接著,他們就往南走去。

   我心急如焚,就差扯開嗓門大喊了。這時候,司機總算把零錢拿了回來,連同計程車票一併遞給我。我接過錢和車票,拔腿就跑。

  我猜許可做夢也沒想到我會突然出現,她兩隻眼睛本來就大,一見到我,就像兩隻乒乓球似的彈了出來,驚訝得不會說話了。

  穀風不知道我們認識,立刻埋怨我說,你怎麼現在才到啊。

  塞車。我簡明扼要地回答,接著對許可說,哎呀,可算找到你了。

  許可看看我又看看穀風,滿眼都是疑惑。

  穀風馬上介紹說,她是我們報社的同事,歐陽恬。怎麼,你們……認識?

  許可又看了我一眼,這一眼裡有著驚訝、不安、猶豫和顯而易見的鄙視,她突然轉身就走。

  我頓時愣在那裡。

  我想她一定是怪我那天對她撒了謊,我能夠理解受騙的感覺。情急之下,我和穀風幾乎同時喊道,等等,你別走。

  我當即沖了過去,攔住許可說,對不起,那天我說在GFT工作。也不完全是假,我被炒了魷魚,剛來《京城日報》實習。嗨,這些都沒關係。我想跟你說的是,童志到處找你呢,你怎麼突然搬家了?搬家也沒告訴他一聲。他怕你不高興,特意讓我找你問一下,問你是不是對他有意見了?

  穀風也追了上來,許可,你等等,我們還沒開始談呢,怎麼突然就要走呢?

  許可站住看了我一眼,又看看穀風,顯得非常猶豫。她小聲說,對不起,今天我……要不讓我再好好想一想吧。說完,匆匆向暗夜走去。

  望著她遠去的背影,穀風突然回頭盯著我,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剛才你說有個同志到處找她,這是怎麼回事?

  我有些煩躁,因為不明白許可為什麼要逃,說話的態度便有些惡劣,你別搗亂好不好,我說的童志跟你說的同志是兩碼事。童志是個人。

  我知道他是人,不會是東西。

  哎呀,跟你說不清楚,童志人家姓童,是許可的男朋友。

  哦,穀風狐疑地看著我說,你是怎麼跟她認識的?

  我解釋說,我跟童志從小一起長大,通過他認識的許可。

  那她為什麼見到你就走啊?穀風的眼睛裡都是疑惑。

  我哪兒知道?儘管心裡很不舒服,也只好實話實說,可能是因為我……對她撒過一個謊吧。嗨,我沒告訴她我在報社工作。

  那也不至於啊。穀風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今天是她主動給我們報社打電話,就你這點小破事諒還不至於左右她要跟我們談話的決心。會不會還有什麼別的隱情?

  我不禁有些奇怪,她到底要跟咱們說什麼呀?

  明查暗訪

  許可,我是歐陽恬。那天晚上的事情很對不起,如果你是因為我而離開,就讓我在這裡向你道歉。我可以退出不參加這次的採訪。另外,還想告訴你,童志非常惦記你,請你務必跟他聯繫一次,把你的真實想法告訴他。謝謝!

   第N次給許可發送短信的手又輕輕按了一下,我頹然倒在辦公桌旁。

  整整三十七小時的時間,在做了一系列相應努力後,我和穀風都有些絕望了,因為,許可的手機始終關機。卻沒想到,就在我們準備去做另一個採訪時,許可突然打來電話,她又同意跟我們見面了。

  這次時間定在了下午二點,她約我們在海澱的星巴克見面。

  我和穀風提前十幾分鐘來到星巴克,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下。

  那天晚上穀風告訴我,許可打電話給《京城日報》,說是想提供一位教授在2006年碩士研究生專業課試題出題中泄題的事情,並說她手中有確鑿證據。我立刻明白這件事意味著什麼,這說明許可還沒有被K大錄取,而她這樣做,就等於斷了自己來年再考K大的後路,擺明瞭要與學校為敵。

  老實說我比誰都更想知道在許可身上究竟發生了些什麼,這裡面確實有我不可救藥的八卦心,但更多的還是為了我那不爭氣的青梅竹馬童志,我不忍心看他痛苦,幫助許可就當是幫助他吧。

  並沒有指望許可兩點鐘會準時到達,可是,當兩點鐘已經過了三十分還不見許可的影子時,我就有些坐立不安了。穀風馬上叫我少安毋躁,說現在的女孩哪有這麼準時的,只要她能來就行。

  兩點三刻左右,許可終於出現在星巴克門口。她穿一件白色的純棉短袖上衣,一條同樣質地的白色小短裙,腳上是一雙透明涼鞋,斜背著一個長長的不大不小的色彩明亮的橘黃色書包,看上去乾淨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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