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花朵(38)

三十八

　　程東繼續說：「對薑玲，我們還沒來得及調查，據說徐佳和薑玲兩表姐妹關係十分要好；徐佳畢業後的這一個多月，兩姐妹幾乎形影不離，估計薑玲應該知道徐佳的去向；我怕打草驚蛇，特意先請示你一下。」

　　劉國亮起身在房內踱了幾步，然後站定，望住程東道：「你是說……薑玲與『8·15』案可能有染？至少，也可能是個知情者？」

　　趙小鋼按捺不住，插言道：「我倆都有這麼個直覺。」「根據呢？」劉國亮問。

　　程東道：「按常理，龍興集團家大業大，薑玲年紀輕輕，身居要位，收入自然不菲，根本沒必要涉險販毒。但從我們對徐佳親友的調查情況來看，徐佳和薑玲走得最近，其親友看上去也沒一個像是有大氣魄的人，二十公斤毒品高純度海洛因，非同凡響啊！」

　　劉國亮緩緩坐下，沉呤片刻，突然問：「有煙嗎？」

　　程東掏出煙說：「你不是不抽煙嗎？」「這會兒我想抽一支。」

　　劉國亮接過火，也不理他倆，自顧靜靜地抽起煙來；紛繁的思緒，隨著嫋嫋升騰的煙霧，一縷縷地散開，又散開，像遙遠的、群鷹的翅膀，越飛越遠……抽完煙，將燃燒的煙蒂用力按滅在乾乾淨淨的玻璃煙缸裡，劉國亮才深思熟慮地開口道：「薑玲就由我出面接觸一下吧，昨晚我和她曾有過一面之緣。現在我們也別等『耗子』的親屬來認領屍首了，等晚報登出來也太慢了。『耗子』的相片，你們要人手一張，走到哪帶到哪。

　　程東你帶人繼續擴大對徐佳親友及同學的走訪調查，看看還能不能找到別的線索；同時派人對已調查過的親友，逐一辨認一下『耗子』的身份。

　　小鋼你們幾個的任務也一樣，分頭帶上『耗子』的相片，馬上趕去龍興集團屬下的海鮮城、娛樂城等單位，以找朋友為由，暗中走訪一下，看是否有人認識『耗子』，一有收穫，即刻盯上，等我命令；行動中注意，儘量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你倆去吧。」

　　兩人走後，劉國亮重新躺到小鋼絲床上，冷靜地將「8·15」、「8·16」

　　兩大要案的來龍去脈、因果關係，像過篩子似的過了一遍。很顯然，「8·15」

　　案的背後，肯定隱藏著一個巨大的販毒集團；他們組織嚴密，計畫周詳，行動詭秘，手段殘忍，規模空前。可喜的是，案中的關鍵人物——小玉，即徐佳，已浮出了水面；而那位更為神秘的殺手，也在「8·16」案的偵破過程中發現了可疑的物件。剛才若楠的分析是有道理的，邱楓很可能就是那位神秘的殺手。那麼，邱楓和徐佳、和死去的「耗子」會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呢？邱楓在龍興娛樂城、以至龍興集團究竟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呢？邱楓會不會就是「8·15」案的幕後主腦或是總指揮？如果不是，他又是受何人指使？如果不是，從他家搜出的3.5 克已稀釋過的海洛因又如何解釋？如果不是，那背後的主腦又是誰？是薑玲嗎？是林崇善嗎？兩人都不像啊？薑玲一介女流，統管龍興集團，有必要涉險販毒嗎？林崇善身家數億，財富成堆，各項投資樣樣贏利，事業發展如日中天，他還有必要靠販賣毒品來賺錢嗎？可是這幕後主腦如果不是姜玲或林崇善，邱楓憑什麼在龍興娛樂城裡被視為「閒人」或林崇善面前的「紅人」？憑什麼白領薪水，來去自由？既然邱楓是林崇善面前的所謂「紅人」，為什麼不被重用？反只是一個掛名的保安？莫非邱楓可疑的殺手身份，竟是林崇善揮來使去的一件利器？如此推測，那這個赫赫有名的慈善家，市人大代表林崇善，豈不就是一個深不可測、匪夷所思的惡魔了？如果這個「惡魔」不是林崇善，又會是誰？是薑玲？是邱楓？還是一個尚不為人所知的另一個「他」？都有可能。在沒有獲得可靠的證據之前，一切都是可能的；與案情有關的一切，都是值得懷疑的；這需要時間，一個一個地去證實、確認、排除或解釋。那麼，姜玲和徐佳之間，除了眾所周知的親屬關係，會不會還有什麼別的牽連？如果薑玲真是這個隱藏的「惡魔」，徐佳會不會就是其手下的一名「妖女」？對其所作所為瞭若指掌？或僅僅是被其驅使下的一名無辜少女？自身清白，且對「惡魔」

　　的行徑一無所知？這徐佳身為姜玲的表妹，畢業後與表姐「形影不離」

　　，會不會和林崇善也扯上什麼關係？這姜玲身為林崇善最得力的助手兼公開的女友，會不會兩人合夥暗中操縱著一個巨大的販毒集團……劉國亮如此這般地連串設問後，瞬間明確了自己的判斷；一張販毒集團的大網，業已在他的腦海裡勾勒成形。他從床上一躍而起，揣上皮包，大步沖出了辦公室。

　　在大辦公室門口差點和若楠撞了個滿懷。

　　若楠手裡捧著一遝材料說：「隊長，什麼事這麼急呀？」

　　劉國亮說：「你馬上把四毛那幫人的審訊材料整理好，報到法制處審核，這案子市委明確指示要快審快判，一刻也不能拖。我有事出去一下。」

　　三鐵血戰警與「柔道」高手親密接觸

　　傲然挺立的龍興大廈位於城東繁華的鬧市區，佔據著一塊人見人愛的風水寶地。這棟大廈自三年前竣工後，劉國亮曾無數次經過這裡，並屢次婉拒該大廈主人、昔日的警隊拍擋林崇善的邀請，入內參觀。婉拒的理由，倒也不全是因為沒有時間。八年前，劉國亮堅持原則，不顧情面，如實地向上級領導反映了林崇善在追捕逃犯時的造假貪髒行為，至使林崇善受到了極為嚴厲地處分。這事在公，劉國亮覺得問心無愧；在私，卻一直覺得有所虧欠。當法律的天平毫不留情地向真理一方大幅度傾斜，私人的感情便自然而然地退居到了一邊。但這退居一邊的私人感情並不等於從此消失了；恰恰相反，它會非常頑固地重新搶佔失去的地盤。基於這種內心的虧欠無法彌補，劉國亮只好採取退避三舍的策略，始終和日漸強大起來的林崇善保持著相應的距離；一方面是忌諱于當年的舊怨；

　　另一方面，則是小心翼翼地堅守著真理的陣地。他不想和林崇善走得太近。

　　太近了，勢必就會有新的利益牽扯不清；勢必就要為當年的堅持原則賠禮致歉。他也不想和林崇善走得太遠。太遠了，不僅會顯得自己英雄氣短，而且會使內心的虧欠益發躁動不安。不近不遠，若即若離，似是而非，才是他和林崇善多年來最好的距離。

　　可是現在，劉國亮很想走近林崇善了。為免引起對方的警覺，他選擇了先接觸一下傳聞中江中市最精明的女人姜玲。

　　數分鐘後，他急馬先鋒似地趕到了龍興大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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