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花朵(73)

七十三

　　柳如馨拿著打火機的手也在抖，說話的聲音更是抖得一塌糊塗。

　　黃雲輝不想吸毒。他想保命，想保持頭腦清醒。但他被林總逼著要誘使柳如馨儘快複吸海洛因，他的頭腦又無法像平時那樣運轉自如了。

　　他知道此刻臥室的窗外，阿龍正用一隻望遠鏡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其實不然）。他很無奈，於是就只好發呆。呆呆的等。等柳如馨實在忍不住了，就來搶著吸。他知道自己很卑鄙、很無恥，但是箭已在弦，不得不發。

　　柳如馨果然熬不住了。當第二縷幽藍色的煙霧升騰起來時，她馬上就伸過鼻子去「餓鬼似的」把它吸了，接著是第二口，第三口……直到那一小撮白色的粉末再也散發不出絲毫煙霧。柳如馨的雙手再不亂抖了，說話的聲音也立即順暢了，「哇，真美妙！」她感到通體舒泰，懶懶地仰倒在席夢思床上，閉著眼睛問：「雲輝，你幹嗎不吸呢？」

　　黃雲輝清醒過來，同時也感覺到自己的胸口在發疼了，「我還是別吸了吧？兩個人都吸，我怕到時候錢不夠用呢。你就當是我把我的那一份，省下來留給了你吧。」

　　這時的柳如馨已無心領會他這幾句「貼己」話的真正含義。她很快就沉入到毒品的幻想世界中去優哉遊哉地飄飄欲仙了。

　　一朵高貴的雲，瞬間墜入了魔道，從此萬劫不復，永難超生。

　　黃雲輝起身走到窗前，朝黑暗中揮了揮手，仿佛是向「監視他的阿龍」

　　打了個招呼，然後拉上窗簾，望一眼躺在床上像死人似的柳如馨，馬上溜進洗手間給林崇善打電話：「林總，事情終於辦成了，我差點就吸上了，幸好我沒吸。」

　　林崇善領著若楠剛到華南國際大酒店的旋轉餐廳裡落坐，接電話也不避嫌：「哦，那很好呀，你們玩得開心吧，回頭我再給你電話。」

　　若楠相繼聽林崇善接了兩個電話，均聽不出什麼名堂，但發現他有兩隻一模一樣的手機，一隻在左邊的褲口袋裡，一隻別在右邊的褲腰帶上。

　　社會上凡是有點身份的人全天候使用兩隻手機的不在少數，若楠對此並未細究。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林崇善沒有帶槍。一個大毒梟不帶槍出行，這說明他並沒有感覺到自身有什麼危險。一名帶槍的警探和一名不帶槍的大毒梟在一起，又有什麼好怕的呢？若楠的恐懼心理漸漸消除了。

　　同時她還看到趙小鋼的身影在餐廳的入口處一閃而過，若楠的膽子就更大了。看來劉國亮並未食言，對她的保護是無處不在的，由此她才真正體會到了來自愛人和戰友的幫助與慰藉是多麼的重要。」怎麼樣呀，崔燕，坐在這裡欣賞江中市的夜景，感覺就是不一樣吧？」

　　林崇善的得意是發自心底的，這裡面包含了他作為一名成功人士的那份得意之外，還包含了他可以隨心所欲地享受美女作伴的另一種得意。」是很不一樣。」若楠的表情略顯矜持。和一名富豪在一起，適度的矜持是必不可少的。富豪們講究體面和風光，與其相伴的美女，也應該具備一份淑女的嫺靜和優雅。其實若楠的本性是活潑而熱辣的，但現在不是流露本性的時候。現在一切都發生了改變：身份改變了，氣質改變了，面對的現實也改變了。若楠覺得自己此時此刻真正是在演一齣戲，這齣戲的女主角就是「崔燕」，男主角當然就是坐在她對面的那位一心想打她「餿主意」的大富豪了。

　　真正的危險，也許還不在於暴露自己的身份，而在於對方對自己的美色的覬覦？若楠猛地意識到這一點，內心突然湧起了一絲羞赧和不安。

　　「喜歡喝咖啡嗎？」

　　兩杯濃香的咖啡，在精緻的檯面上冒著熱氣，林崇善一邊攪動咖啡，一邊投石問路。」喜歡。」

　　若楠用小勺品嘗著咖啡，同時也在暗中調整自己的臨戰狀態。她預感到對方接下來就要對自己展開進攻了。」如果你樂意的話，我天天都可以帶你來這兒喝咖啡。」天天都來五星級酒店喝咖啡，真會享受呀。林崇善不愧是個情場老手，此言一出，能否有所斬獲，應該立見分曉。」那不會浪費您太多寶貴的時間嗎？」若楠雖非老手，也懂得避實就虛的道理。」花點時間算什麼？生命是用來享受的嘛，尤其是，和你這樣的女孩兒一起享受。」林崇善的雙眼精光灼灼，心和手，都是癢癢的。」林總真是抬舉我了。」「那你告訴我，你樂意嗎？」「我樂意。只是……就怕林總哪天一不高興，三天不到，我就沒這福份了。」若楠被迫進入了角色。」怎麼會呢。」

　　林崇善略略起身，抬手想去摸摸若楠擱在桌面上的那只手。若楠早有防備，不等對方摸著，就已抬起左手捋了捋頭髮。林崇善也很會化解這瞬間的尷尬，就勢端起若楠的杯子說：「哦，你的咖啡不多了，要不要再叫一杯？」說完放下杯子，若無其事。」隨便吧。」若楠扭頭望向窗外的夜景，城市的萬點燈火，盡收眼底；

　　緩緩旋轉的餐廳，又將這萬點燈火變著方位展示在眼前，「我從沒體會過江中市的夜景，原來竟是這麼美。」「我也從沒體會過，一個女孩兒的美，可以耀眼得這麼令人心碎，就像你。」林崇善毫不氣餒，再接再厲。」您還會念詩呀？林總。」若楠回過頭來，表情頑皮，暗自得意。在這種情境下，哪怕是來自敵人的讚美，也會令一個女孩子芳心浮動，春意彌漫。」不是我會念詩，而是你本身就像一首詩。一首讓我無法讀懂的詩。」

　　林崇善恰當地表達了自己的迷惑不解。以往只要他肯出馬，一些不諳世事的美女自然會主動向他靠攏，到了他占主動的時候，也很少有像今天這樣「失手」的。他想，看來這個崔燕還真像是一首詩，一時半會兒還啃不動呢。」沒那麼誇張吧？林總。」若楠淺淺一笑，立即警醒。

　　這時林崇善左邊褲口袋的手機響了。林崇善看了看號嗎，是遠在深圳的徐佳打來的，想了想，還是把它按了。他不想讓徐佳來攪亂眼下的氣氛。但徐佳馬上又再打過來，林崇善想到，徐佳現在還是警方正在全力尋找的重要證人，不能就此冷落她，這電話非接不可。同時他也想到了應該避開「崔燕」去接，但一轉念，「崔燕」也就是個普通的大學生，既然自己已經對她動了心，便沒必要刻意去回避。只有直面現實，才能突顯出自己沒打算欺騙對方，這樣才能讓對方感覺到自己的真誠。於是他就接了：「噯，徐佳，我正有事呢，你怎麼樣啊？」

　　林崇善的疏忽大意，讓若楠著實吃驚不小：徐佳？徐佳不就是「8·15」案中那名失蹤了的重要證人嗎？原來林崇善真是個大魔頭啊！徐佳在那邊嬌滴滴地放肆發嗲：「林哥啊，你一有事，就把我忘到九宵雲外了吧？我在這邊好無聊噯，我好想你，我想明天回江中來看你好嗎？」

　　林崇善道：「噯，聽我說，別這麼任性，啊？現在是非常時期，你要懂點事兒！我如果有時間，自然會來看你，就這樣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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