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花朵(115)

一一五

　　林崇善一直沒敢動一動，他仿佛被若楠掏槍的舉動驚呆了，事發突然，他根本沒想到身上要帶支槍，這時覷准若楠的槍口偏離了他的腦門，隨著「砰」地一聲響過之後，瞬間調動全身的肌肉，「呼」地飛起一腳！若楠手裡的槍隨即脫手飛去，砸在了牆上！林崇善又再飛起一腳，正好踢在若楠同時飛起的右腳上！兩人同時跌倒，又同時爬起！樓下驟然響起的衝鋒槍聲，一下就撂倒了兩名沖在劉國亮前面的刑警！劉國亮就地一滾，幸未中彈，餘下的便衣迅速閃入牆角邊躲避衝鋒槍瘋狂地掃射。阿龍見撂倒了門前的兩名便衣員警，放聲大喊道：「阿光，你快上樓帶林總跑啊！」阿光聞聲，飛身上樓，跑到一半，被劉國亮一槍擊斃，摔下樓梯！眾便衣被衝鋒槍密集的火力封堵在大門外，一時無法沖進別墅，每個人的心裡都牽掛著若楠的安危，一有機會，便冒著被衝鋒槍掃中的危險頻頻還擊。

　　阿龍還在瘋狂地叫囂：「來吧！都來吧！我打死你們！」「嘟嘟嘟……」

　　若楠雖是個女孩兒，拳腳功夫倒也不弱。生死關頭，身體內的潛能自然發揮到了極致。她和林崇善拳來腿往，身上已多處受傷，嘴角已流出一線血水，但她渾然不覺，仍然在拼命瘋狂地還擊對方。兩個人死死地扭在了一起，林崇善仗著個子高大，終於將若楠撲倒了，在倒下去的一瞬間，若楠心想：這下完了！本能地抬起了腿，林崇善緊緊掐住她的頭髮，笨重的身體壓到了若楠的身上。林崇善吡牙咧嘴地瘋叫道：「他媽的臭娘們兒！想不到你竟是個臥底的！老子一生的努力都讓你給毀了！我要掐死你！掐死你！」林崇善壓住若楠揪住她的頭髮將她的頭在地板上狠狠砸了兩下！就在他想換手去掐她的脖子的時候，若楠驚醒了，她感覺自己還沒死！於是她調動最後的一絲餘勇，憤然吐出了三個字：「去你媽！」隨即猛一蹬腿，林崇善便飛出了臥室的房門，笨重的身體正好砸在了老聶的屍身上。

　　樓下密如雨點的槍聲依舊，劉國亮見戰友們久攻不下，猛發一聲喊：「全體掩護我！」喊聲過後，剩下的幾名便衣紛紛舉槍朝大門內一頓猛射，一下就壓住了衝鋒槍的吼叫，劉國亮趁此間隙，就地一滾，剛好滾到大門正中，以最快的速度趴在地上舉槍尋找目標，阿龍的頭剛在一隻沙發上露出來，劉國亮手中的槍響了，阿龍一聲「哎喲」，只叫出了一個「哎」

　　字，便已命喪黃泉。

　　劉國亮爬起，便衣像一陣狂風似的湧入了大門。

　　樓上的林崇善倒地後翻身坐起，好奇怪若楠也同時一躍而起了，兩人同時都看到了老聶脫手摔掉的那支手槍。林崇善朝槍猛撲過去，若楠則奮不顧死地撲向林崇善的腳，並雙手抓住了這只腳！林崇善伸手去抓槍，但是還隔著寸把遠的距離，手指抓了又抓，可就是抓不著那支槍。

　　林崇善怒火中燒，狠狠地用另一隻腳一下就把若楠的雙手踹開了！林崇善終於抓到了老聶的手槍！槍口迅速移向還來不及爬起來躲避的若楠。」放下槍！林崇善，我命令你放下槍！」劉國亮這時終於沖上樓來了，邊喊邊扣動了板機。他的槍法很准，「砰」地一響，擊中了林崇善握槍的手腕，那支槍掉在地板上，一點聲息都沒能製造出來。」若楠！你沒事吧？」劉國亮跑到臥室門口，從地板上抱起了奄奄一息的若楠。

　　若楠躺在劉國亮的懷抱裡淚流滿面，仍在往下滴血地嘴角邊卻掛著一縷欣慰地笑意。

　　兩名便衣幹警將林崇善扭住拖下樓去。

　　若楠休息了一會兒，稍稍恢復了一些體力。她用手背擦了下嘴邊的血跡，開口說道：「國亮，你快放我下來呀，這麼多人看著，多不好意思！我沒事兒，一點皮肉傷而已，你扶著我就行了。」完了又對一旁的肖強說：「進去把我的包拿來，裡面給林崇善錄了音，這回他鐵證如山，翻不了案了！」

　　劉國亮將若楠輕輕放下，扶著她向樓下走著說：「我已經通知洪局，去大鵬汽修廠抓捕老馮了。若楠，這回真得感謝你呀！我代表刑警支隊，忠心地感謝你！」

　　若楠說：「謝什麼呀！咱們誰跟誰呀，不都是一個隊裡的嗎？」

　　這時劉國亮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劉國亮接了手機說：「噯，小鄧，快說！」

　　小鄧說：「薑玲已買好了去深圳的機票，這會兒呆在候機室，正準備登機呢，怎麼辦？」

　　劉國亮大聲命令：「立即抓捕薑玲！」完了又打通趙小鋼的手機說：「小鋼你馬上趕去娛樂城，配合譚煒一起馬上抓捕潘長髮！」潘長髮即是潘經理。

　　機場候機室內，便衣著裝的小鄧和他的搭擋向等候登機的薑玲亮出了警官證。小鄧說：「薑玲，你涉嫌與一樁販毒案有關，請跟我們走一趟。」

　　薑玲驚愕地瞪大了眼睛。小鄧立即給她戴上了手銬。

　　龍興娛樂城內，小鋼跟譚煒會合後，也很順利地在吧台邊給潘經理戴上了手銬。

　　市公安局一間寬敞的審訊室內，趙小鋼和肖強開始了首輪審訊林崇善的工作。

　　小鋼望著坐在燈光下萎靡不振地林崇善喝道：「說吧，你都幹了些什麼？」

　　林崇善老氣橫秋地把頭抬起來：「你倆還不配審我，我要劉國亮親自來審！」

　　肖強道：「喲，口氣還挺大的！你沒資格選擇誰來審你了，你知道嗎？」

　　林崇善不管這些，固執地說：「我還要那個臥底的女警官一起來審，否則我什麼也不說。」

　　肖強和小鋼互相望瞭望，同時起身出門。

　　刑警隊的大辦公室內，劉國亮和若楠被眾人包圍著，眾人七嘴八舌地說笑著。若楠羞怯地望住劉國亮問：「咋樣嘛，我現在是不是可以出外勤了？」若楠已換了一身乾淨的警服。

　　劉國亮不料若楠會有此一問，愣了半天，才說：「你怎麼還老想著出外勤的事兒呀？這事兒以後就別再提了。」「噯，咋就不提了呢？咋就不提了呢？」若楠鬧著，要求對方回答。

　　這時小鋼走了進來，湊近劉國亮耳語了幾句，劉國亮敞開嗓門兒笑道：「他這是不服氣，都成階下囚了，還老想著跟我較勁兒呢！你去問問他，他配嗎？給我接著審！」

　　話剛落音，洪金陽滿面喜氣地走了進來，很多坐著說話的幹警頓時齊刷刷地站起了身。」坐，坐，坐。」洪金陽招呼大家說，一把握住了若楠的手：「若楠，讓你受委屈了！你真是辛苦了！」洪金陽這句飽含熱情的話，說得若楠都想掉眼淚了，她結結巴巴地回應道：「沒……沒事兒，真沒事兒……」

　　洪金陽又一巴掌按住劉國亮的肩膀說：「林崇善販毒集團所有成員全部落網了。今晚又繳獲了毒品海洛因十公斤，我們的人剛從大鵬汽修廠回來。這幾天你也辛苦了，今晚你和若楠都好好地休息一下吧。」

　　劉國亮確實感覺自己快累壞了。他坐在椅子上，眼皮都快打起架來了。

　　這時就有人說要送劉國亮和若楠分別回家去休息。劉國亮站起來說：「誰也別送，大家都有點兒累了，還是我來送若楠回家吧。」眾人互相望了幾眼，沒人表示異議，劉國亮便和若楠走出了大辦公室。

　　兩人走到局裡大院，月色美得好不嬌豔。若楠又拿出先前那個沒有答案的問題來問劉國亮：「噯，國亮，為什麼你不讓我再提出外勤的事兒了呢？」

　　劉國亮周圍望上幾眼，湊近若楠的耳邊小聲說：「因為我想娶你做我老婆了！」「你這就算是正式的求婚嗎？」若楠問完，耳根發燙地跑開邊去。

　　劉國亮沖著她婀娜的背影說：「不能算！我這還只是預演一下，正式的……那啥，還在後頭呢！」

　　第二天一早，劉國亮剛到局裡大院，法制處的一名同事就過來向他透露了一則預料之中的消息：昨晚上，市政法委書記孫前方已投案自首了，永安派出所的所長張德標天亮後也主動上市局來交代問題了，聽說這兩人都與「8·15」販毒案有關呢！劉國亮聽了哂然一笑，望著院子裡一地的陽光，腦海裡幕地跳出了程東臨終時的畫面，耳邊再次響起了程東那句未及說完的遺言：「別讓……邱楓……逃了……幫我……」「幫我？」劉國亮仰天尋思，程東究竟想說什麼呢？「幫我？」他要我幫他什麼呢？對了，是呀，他肯定是想要我幫他的，因為他還有個年輕的妻子和年幼的兒子！

　　完稿於2005 年3 月3 日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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