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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永玉:比我老的老頭越來越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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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他的人說他是個「好玩」的老頭 不久前獲得中國美術金彩獎終身成就獎的著名畫家黃永玉,將從今天起在國家博物館舉辦個人畫展。 去年因散文集《比我老的老頭》受到追捧的黃永玉,今年80歲了,因此他的這次個展取名「八十藝展」。 從東六環向徐辛莊插出去不遠,就是黃永玉先生鼎鼎有名的萬荷堂了。如果是一個不知情的人,向萬荷堂望去,會以為是一片古建築。在路邊,建了一個亭子,與主建築呼應的色彩與風格。進得院來,一群狗歡躍著、嘶叫著簇擁著來客。同行的朋友捧著一幅黃永玉的大照片走在前面,狗就在他左右逡巡。朋友出示他手中物品問:「你認認,這是誰?」這群狗不知道是否真的辨別清楚了來人是主人的朋友,雖也嘶叫,並未狂吠,追隨著把我們送到主人的「老子居」。 見到這樣一群萬荷堂的居民,記者想起黃永玉一句話:「狗和人,你講句公道話,誰真誠?」 「老子居」左側,是又一個亭子,亭子裡掛著一口鐘。亭子的柱子上有一副很好的對聯,大約是講鐘聲與做人的道理,也一定是黃先生的手筆。可惜風大,我沒有記下來。 我和母雞不一樣 進到客廳,黃永玉的早點已近尾聲,正忙著在幾本自己的著作上簽名,然後找到一個大信封,把簽了名的書並畫展的請柬包進去,膠條封好,認真而細心地做著這一切。朋友說:「像是特快專遞的專業包裝。」後來我們知道,吳作人的妻子、93歲的畫家蕭淑芳看了《比我老的老頭》,覺得很好,說還要看黃永玉的書。於是黃永玉就又送三本書給她。蕭淑芳說:「你的畫展,我坐輪椅也要來。」黃永玉當然感動,但是他也感慨:「要是吳作人還在,也能來,多好啊!」 忙完這些,黃永玉正想坐下與我們聊天,但是一轉身又去了,說上廁所。記得上次他在小便池上貼著這樣的字條:「用後請按鈕,是水龍頭的鈕,不是你身上的紐。」這個字條還在嗎? 客廳正中一圈座椅,顯眼位置是黃先生自己畫的荷花,像屏風一樣立著。屏風兩側的櫃子裡是一些古董類的舊物。而向陽的窗前,掛著一排鳥,它們向著陽光鳴唱著。而茶几上的水仙,正發著幽幽的香。 黃永玉從躺椅上坐起來,握著他的煙斗。記者問他:「80歲了,回顧這麼多年來,最得意的事情是什麼?」黃永玉眼一瞪,煙斗停在半空中:「我有什麼好得意的?」登時我就覺得壞了,腦子裡浮現出黃永玉寫過的《最乏味的記者訪問》: 記者:聽說你素食? 答:便宜。 記者:你道德高尚,不拈花惹草? 答:我陽痿。 記者:你的文學成就一流。 答:我抄別人沒注意的書。 記者:你滴酒不沾。 答:改吸白粉。 好在同行的朋友是他家的常客,趕忙過來坐在小凳子上圓場,記者額頭上的汗才沒有停留太久。 朋友問:「你有過非常艱難的時候,比如早年的流浪和『文革』歲月,兩者相比,哪一個時期你更艱苦?」 黃永玉高興回答這樣的問題,他說:「『文革』艱苦,但是沒有帶來意義。因為它說不清,因為它無從解釋。混亂、殘忍、缺乏理性,我看到了無聊的力量這麼大。而早年的流浪生活,經歷過一瞬間的恐怖,差點被炸死,但那是與國家、與民族一同經歷災難,沒有遺憾。儘管當時沒有覺得有什麼意義,但是事實上對我的一生來說是有意義的。」 黃永玉說自己的一生是「不停地走動」。除了謀生、逃難以外,走動是為了工作。「我每天都在畫畫、寫生,對著新穎的屋頂生髮出興趣。但我絕對不是遊山玩水。」 黃永玉說:「我沒有什麼可以得意的,比如畫畫,畫完就後悔了。人家以為我十分得意,其實我一輩子是在不得意的作品中一步步進展。我沒有自己畫完以後不遺憾的畫。我常常想下一次會好一點,但是下次所有的條件不同了,使盡力氣,畫完了還是不行。」 記者問:「你的這個展覽是從藝以來的一個總結嗎?」 黃永玉:「不是,只是上次畫展(1999年,中國美術館)以後幾年來畫的畫。」 記者問:「與過去的作品比,這批作品有什麼特點?」 黃永玉:「我講不來,有的畫家能講出來。比如一隻母雞生了蛋,你問它第三只蛋比第一只好在哪裡?它不會告訴你。當然我和母雞不一樣,母雞下了蛋要大叫,我沒有,後悔還來不及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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