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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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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紗在夜風中繚繞,思緒在輕霧中蕩漾,扶眉沉思一個久遠的故事。 多少個良宵夜隨風而去,滄海桑田中一切都失去了自身的分量,變幻了美妙的顏色。 夜色中不變的,是那端坐如禪的身影,和那永遠無法言明的心事。 良辰美景觸手可及,難得的是與之相匹配的一份心緒。 傾其畢生所追求的,又何嘗是一曲音樂所能帶來的呢?洞房花燭夜的心怡,金榜題名時的得意,「天子呼來不上船」的狂放,「左牽黃,右擎蒼」的瀟灑,「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咽」的哀痛……又有哪一樣是一曲音樂所能左右得了的呢?只不過借那叮叮咚咚的聲音來掩蓋一種無能為力的悲哀,尋求暫時的寧靜罷了。 在朦朧的音樂中,順著漫長的歲月體會高山流水所帶來的一切。 體會知己的含義。 體會伯牙摔琴的悲痛。 人生的過程就是學會愛和錯過愛的一段又一段往事。 人海,這樣一個廣泛散佈的茫然人群,誰能說清是在等待還是在尋找?又在等待什麼,尋找什麼呢? 然而,人世間的「心相憶,常相知」,卻僅僅是相對的名詞。人,總愛給自己編織一個個美麗的光環。而生活,卻是一本包羅萬象的百科全書,人生,永遠是一道高次多元方程式。 妙曼而略帶淒涼的音樂幻境裡,迷失的是一份性情,得到的是一種境界。 …… 伊春的到來,打斷了叢葦的沉思。她有些恍惚地沖著小巧玲瓏的伊春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然後,將單子輕輕推到伊春面前,有些迷糊地說: 「自己點。」 雖然已經過了而立,叢葦還是喜歡漫無邊際地胡思亂想。而且就因為這,在茫茫人海中認識了同樣喜歡幻想的伊春。兩個年齡懸殊的女人,竟然一見如故,大有相見恨晚之意。 伊春整整比叢葦小了十歲,一個二十五歲的浪漫女孩。她們認識的時候,她剛剛音樂學院畢業,典型的小妹妹形象,然而卻很實際地嫁了個大房地產商,將小三的地下身份驗明正身,成了福嘉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的第二任女掌門。 自從認識伊春,叢葦發現自己又年輕了,又可以天馬行空地胡思亂想了。而這之前,她覺得自己已經更年期提前來臨。 大概,這也是她的日子越過越糟糕的一個理由? 不知道。 「一杯香檳。」 伊春沖侍者優雅地勾勾手指,將外套脫下來,搭在椅背上。 「劉貝拉呢?怎麼還不來?」 叢葦看看燈光迷離的門廳,有些氣餒地歎了口氣。 打電話告訴貝拉要開俱樂部的事,還沒等講完,貝拉就不耐煩了,大著嗓門吼她: 「葦子你撐著啦?後院都失火了你還有心情搞什麼俱樂部!未必你想扔掉那份體面的工作,像我一樣看人臉色來跑保險!」 劉貝拉已經過了不惑,三年前從塑膠廠下崗,由一個高級工程師變身為中保人壽的基層人員。所有的一切瞬間灰飛煙滅,只能從頭再來,所以對一直在大學教書的叢葦一肚子的不滿,似乎是叢葦分給了她那個下崗指標。 「我是有想法的,你到底來不來?我只要你一句話。」 叢葦不想這麼快就讓貝拉給壞掉念頭,對著話筒只簡單說了一句話就掛了。 她知道貝拉的脾氣,那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如果貝拉一開始就贊同,那才不是她的個性。 然而還是有些擔心。 叢葦一邊攪動杯裡的咖啡,一邊不時地轉頭去望門廳。 「說吧,不是說要開個心理診所嗎?怎麼突然冒出開俱樂部的想法來?」 伊春人長得小巧玲瓏,性格也綿軟,不像劉貝拉那樣高門大嗓。叢葦一說找她商量事情,她立刻就開車過來了。 本來,伊春那個象徵性的音樂工作室晚上不營業,有閒散時間,不像貝拉那樣,做起事情來不分晝夜。 「也不是突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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