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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劉大姐講話理太偏。誰說人家每次都開撞死母豬的發票來著?第一次撞死母豬,第二次可以撞死頭老牛呀,第三次麼,再撞死頭懷了身孕的驢子也行,要是實在沒的撞了,那就撞死東北虎娃娃魚大熊貓藏羚羊呀,國家一級保護動物,賠款更多不是?」

  「對呀,小劉你不弱智吧,怎麼這麼點事兒,還要我們的方小姐點破呢?哈哈哈哈!」

  「聽說,那藥檢辦主任,平時偽裝得可好了,典型一個新好男人形象啊,那條狐狸尾巴,被他深深地隱藏著,出事之後,連他老婆都不相信,還跑到公安局裡去為她老公辯白哪!傻不傻呀?」

  甄小倪說這話的時候,大家不約而同地將目光對準了劉貝拉,似乎她家林啟輝也有一條大狐狸尾巴,正被她劉貝拉幫忙深深地隱藏在某個地方。

  「時位之移人也。這是個威武就能屈,貧賤就能移,富貴就能淫的時代,哪裡有什麼大丈夫啊?滿眼皆是勇往直前的小丈夫和活在記憶裡的傻女人!」

  甄小倪像個預言家一樣,敲打完劉貝拉,點燃一支香煙揚長而去。

  時隔僅僅一個禮拜,劉貝拉就愕然地看到了林啟輝那條毛茸茸的狐狸尾巴。

  也許,那個時候,小倪就聽到了些什麼吧?又也許,小倪早就知道林啟輝與楊雨軒之間的貓膩?可是劉貝拉對林啟輝卻一直感覺良好,不但貪污受賄的事情沒有任何感覺,甚至連他跟那個狐狸精之間的事情,七年來她也一無察覺。劉貝拉就這麼自我感覺良好著,上了林啟輝和楊雨軒共同密謀的賊船。

  劉貝拉已經睜開的大眼睛,又無力地閉上了。

  此時此刻,誰能代替她來體驗一下那種感受呢?昨天還在天堂裡當王母娘娘,今天就淪落到地獄裡做了推磨的小鬼,天翻地覆啊,只是她已經沒有力氣「慨而慷」了。

  兩顆晶瑩的淚珠,無聲地從劉貝拉的面頰上滑落下來,一直滾進她鎖骨凸出的頸項裡。

  沉默了一會兒,劉貝拉突然伸出枯瘦的手指,痙攣著將脖子上那條帶心形墜子的項鍊撕扯下來,揚手扔進污穢的垃圾桶裡。

  大家默默地看著這一切,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那條項鍊,是林啟輝出國時從法國帶回來,作為結婚紀念禮物送給她的。不用說作為項鍊的鉑金的成色,也不用說作為項墜的鑽石的大小,僅僅是那精細的做工,就很令人歎為觀止了。為這,劉貝拉還激動得多喝了幾杯幹紅,並且第一次接受了老公牲畜一樣的做愛方式。

  在這之前,每當林啟輝提出以那種方式做愛的要求時,不管情緒怎樣高亢,劉貝拉一律都是立刻沉下臉來,用一聲不吭來表示反抗。

  那種非人類的方式,讓她覺得混淆了人跟動物的界限,感覺非常糟糕。

  劉貝拉還記得,當她戴著這條項鍊,驕傲地挺直胸脯出現在辦公室的時候,那一大堆落在項鍊上的眼珠子。

  眼下,劉貝拉無以發洩,轉而將項鍊扔到污穢的垃圾桶裡,也是一種實在沒有辦法的舉動。

  林啟輝已經從看守所轉移到監獄裡去了,而那個楊雨軒和他們的兒子,又是以那種光明磊落的姿態,大模大樣地出現在她的生活裡,仿佛做錯了的,不是他,也不是她,而是她劉貝拉這個愚蠢的女人。

  滿腹的悲憤,又能怎樣排解呢?

  叢葦等三個女人默然地坐在那裡,心中都不免有種兔死狐悲、唇亡齒寒的感受。

  其實,與項鍊有什麼關係呢?那只不過是一種騙人的工具而已,是人的骯髒才導致了它的骯髒,是人的悲哀才導致了它的悲哀。

  這是個充滿了危機感的年代,充滿了變數的年代,什麼人,也不敢肯定,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情,會有什麼樣的幸福或者災難降臨到自己頭上。

  「葦子,阿春,小倪,我……我還有什麼臉面,活在這個世界上呢?」

  劉貝拉蒼白的臉上,淚水線一樣掛下來。

  「他林啟輝當年,也只不過是辦公室裡一個打雜的而已,我跟他結婚的時候,他是窮徒四壁啊。我們就將兩個人的飯碗湊到一起,在板凳上釘上一塊木板,就算有了家,結了婚了。這些年來,我起早貪黑地忙碌著,別人不願意加的班,我加,別人不願意幹的活,我幹,為了什麼?不就是想多掙幾個錢,把日子過得像樣一點兒麼?可是現在,我們住上了新房子,而且在百川社區又買了那套別墅,日子越過越好了,為什麼人卻越來越壞了呢?當初,林啟輝追求我的時候,流了多少眼淚啊。男兒有淚不輕彈,我是被他的淚水打動了。可是,這才過去了十幾年,十幾年哪,他怎麼就變成了……」

  「十幾年,足夠讓一座廢墟變成繁華的都市了。你總是生活在記憶中不願意走出來!記憶可以美化一切已經發生了的,而現實才是鮮活的,醜陋也好,美麗也罷,都不是永恆的,你怎麼能夠讓人的感情永恆呢?我不止一次地告誡過你:活在這樣的時代裡,這個世界上,任是誰死了,你都得有活下去的勇氣。只有這樣,你才能做到寵辱不驚,從容面對!」

  伊春像個哲學家一樣,眼望窗外,一臉的淡定。

  「可是,出了這樣的事情,如果是你,你還能這麼從容嗎?」

  「我?那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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