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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馬霓裳恨恨地吐了口唾沫,暫時扔下躲在遠處擠眉弄眼的周子超,回頭沖著善聖芳嚷道。

  「咦呀,善阿姨,你的反應不會也是更年期作怪吧?切,我明白了,美女吸引的不止是男性的眼球,更多的作用是扯痛女人嫉妒的神經!」

  「善阿姨嫉妒蔡琴心?我暈!她們倆簡直是老鼠和大米殼子。若說蔡琴心扯痛了你的嫉妒神經嗎,還有得說。是不是善阿姨?」

  大三女孩紀美慧眼見馬霓裳被周子超戲耍了,嘴巴笑得像開了口的石榴一樣,讓人想起趙本山大爺「正愁沒人教,天上掉下個黏豆包」的得意揚揚。

  「美女嘛,誰不願意看哪!就比如是閑極了的人看螞蟻上樹,即使沒啥意義也圖個熱鬧不是?小馬你不願意看?那幹嗎還一早就站在門口像把門的石獅子一樣等著?其實最愛看美女的不是男人,而是美女之外的美女,對不對劉貝拉?」

  善聖芳微笑著,像為了拉選票而不得不請村民喝酒的小村官一樣,突然在劉貝拉的肩膀上拍了拍。

  劉貝拉正亂七八糟地想著心事,被善大姐這麼一拍,像一堵默默無聞的土牆,突然被人無端揳進去一隻釘子,渾身顫抖卻說不出話,臉上驟然起了一層紅雲。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期待已久的美女蔡琴心身上,並沒有人注意她痛苦無奈的表情。她像個聽領導講了一大堆廢話卻不得不鼓掌的小職工一樣,牽強附會地笑了笑,一言不發地又低下了頭。

  「我是在等陳教練哪善大阿姨!」

  馬霓裳誇張地一跳,轉頭警惕地瞪著善聖芳,似乎遭到了面前這個老女人的猥褻一樣,小腰肢迅速癱軟下去,像一條被釘在牆上剖肚抽筋等著下鍋的長蟲。

  「哈,飄幾滴雨星就小河流淌,下幾片雪花就瑞雪兆豐年,一條臭水溝從你家門前流過就飛流直下三千尺,這麼誇張?若我是導演,一定重金聘你去演……」

  紀美慧話沒說完,一輛黑色的凱迪拉克嗖的一下從門前的馬路上躥過,瞬間把大夥兒的視線拉出去五六十米遠。

  「嗨,害我白白千年等一回,又不是琴心姐姐的那輛奧迪!」

  馬霓裳傷感得像個失戀一百零八次的老處女,又一次面對抽身而去的無情男人,歎了口長氣,愛憐地將被冷落的耳機重新塞進耳朵——那耳機就比如是暗戀了好久的男人的小照吧,在沒人可以調情的時候,拿出來解解寂寞也算實現了自身價值——隨著播放機裡的音樂哼出很大的聲音:

  「你是我的情人,像玫瑰花兒一樣的女人……」

  這女孩剛剛上職高就跑來拿駕照,還說老爸讓她拿到駕照後假期裡替他開出租,為將來出國留學囤積點財富。馬霓裳說這話的時候,感覺就像於三軍將士中取敵人首級如探囊取物的關雲長,那在一般人眼裡可望而不可及的駕照已經放在面前,就等她伸手過去,像資本家剝削無產階級工人,又像小孩子過年跟大人要壓歲錢一樣,裝進口袋就成私有財產了。她本來就生了一副活色生香的小圓臉,得意起來像秋天招搖在枝頭的紅蘋果。小圓鼻子一翹一翹,是一顆怪味花生豆;小嘴巴一撅一撅,是一隻活熗海蛤;兩隻丹鳳眼一眨一眨,是一對上好的吐魯番馬奶子葡萄;兩條黑亮的眉毛一挑一挑,是兩隻活蹦亂跳的大醉蝦;小腰杆兒一挺一挺,就是一截甜滋滋的甘蔗;胸前兩朵香噴噴的大麗花兒一顫一顫,做酒後的點心再適口不過了。

  五十大幾的善大姐像看革命黨人一樣端詳了霓裳老半天,牙齦發炎一般吸著氣對劉貝拉說:

  「劉貝拉你看看哪,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都輕狂得跟柳絮一樣?來一陣小風就要上青天了!我家那小子也是這副腔調,好像這世界滿地都是金子,只要他們把眼睛睜開,那閃閃發光的東西自己就往眼睛裡跳似的,再艱難的事情到他們嘴裡就成了一加一!」

  看看馬霓裳和紀美慧得意揚揚的面孔,劉貝拉不得不感歎後生可畏了。真的,她上高中那陣,連自行車都騎不順溜,別說開四個軲轆的汽車了。之所以今天來學開車,也只不過像那首《蒙娜麗莎的眼淚》中所唱的,借用某種形式來排遣積壓在心頭的鬱悶。

  想想胡佳妮的慘死,她的心就一抽一抽地疼。在這個冰冷的人世間沒有享受到多少溫情的佳妮,是否會在天國裡擁有一份溫暖的感覺呢?她非常想知道,但是她已經無從知道了:陰陽兩界,一刹那間她們已經被生死隔開,再也不可能走在一起了。想到這些她就難以入睡。長時間的失眠折磨得她幾乎形銷骨立,所以才決定到駕校來學習,實際上是盼望新的生活方式沖淡昔日的陰霾。

  26

  這班駕校學員一共十四個人,馬霓裳算是最小的一個,也是對男性最具誘惑力的一個了。她從一開始就像一隻水果大拼盤,牢牢地吸引著那些窮極無聊的男性駕友,使他們心甘情願地充當家奴下人。再加上紀美慧的湊趣,兩個女孩簡直就像在唱二人轉,等教練到來的這一小會兒,就有五個男人哈巴狗一樣顛過來為她們服務,一會兒買來雪糕,一會兒拿來可樂,一會兒又奉獻出大西瓜,弄得駕校門口像開茶話會一樣熱鬧。

  開課第一天劉貝拉因為有事情耽誤了,沒能夠跟駕友們見面,因此除了報名時認識的善大姐,面對其他駕友就像獨在異鄉的異客一樣。

  今天剛一到駕校,馬霓裳立刻拉著她的手,就像王熙鳳乍見林黛玉,親熱得恨不能咬一口的樣子,臉上的笑容讓劉貝拉直恨爹娘少給她生了個物件。

  「你就是貝拉姐姐吧?昨天怎麼沒來呢?陳教練點名的時候,我聽見你的名字就知道是個大美人兒,今天一見,果然不出我所料。劉貝拉,好好聽的名字耶!」

  聽著霓裳奶油點心一樣甜膩的聲音,劉貝拉覺得渾身上下每一隻細胞都被激發出小雞皮疙瘩,像害了重感冒的人,把整個地球當棉被蓋到身上還是冷得直哆嗦。

  善大姐不以為然地瞥了馬霓裳一眼道:

  「星期天我去動物園看猴子,扔給它一顆桂圓核,居然被那小東西識破了,當時我還納悶那小東西咋就那麼聰明呢?看到你我才明白了為什麼那麼多動物都沒有進化成人,偏偏是猴子成了人類的祖先!小馬你上完學乾脆去外交部算了,比猴兒機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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