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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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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秋見她立在風口上,便道:「主子站了這半晌了,還是進屋裡歇歇吧。」 琳琅搖一搖頭:「我不累。」錦秋抬頭見高天上數隻風箏飛著,不由笑道:「主子若是喜歡,咱們也做幾隻來放——作粗活的小鄧最會糊風箏了,不論人物、禽鳥,紮得都跟活的似的。我這就叫他替主子去紮一隻。」 琳琅輕輕歎口氣,道:「不必了。」 《採桑子》 那能寂寞芳菲節,欲話生平。夜已三更,一闋悲歌淚暗零。 須知秋葉春華促,點鬢星星。遇酒須傾,莫問千秋萬歲名。 37、擬憑尺素 本來萬壽節並無正經壽禮這一說,因皇帝年輕,且朝廷連年對三藩用兵,內廷用度極力拮簡。不過雖然並無這樣的規矩,但是後宮之中,還是自有各宮的壽禮。有的是特貢的文房之物,有的是精製日常器皿,亦有親手替皇帝所制的衣袍,種種色色,不一而足。 碧落見琳琅日來只是讀書寫字,或是閑坐,或是漫步中庭,心中暗暗著急。這日天氣晴好,春日極暖,庭中芍藥初放,琳琅看了一回花,進屋中來,卻見針黹擱在那炕桌上,便微微一停,說:「這會子翻出這個來做什麼?」 碧落陪笑道:「各宮裡都忙著預備萬壽節的禮,主子若不隨大流,只怕叫人覺得失禮。」琳琅隨手拾起其間的一隻平金荷包,只繡得一半,荷包四角用赤色繡著火雲紋,居中用金線繡五爪金龍,雖未繡完,但那用黑珠線繡成的一雙龍晴熠熠生輝,宛若鮮活。她隨手又撂下了,碧落道:「就這只荷包也是極好,針腳這樣靈巧,主子何不繡完了,也是心意。」 琳琅搖一搖頭,道:「既然怕失禮,你去將我往日寫的字都拿來,我揀一幅好的,你送去乾清宮就是了。」 碧落陪笑道:「萬壽節就送幅字給萬歲爺……」琳琅望了她一眼,她素知這位主子安靜祥和,卻是打定了主意極難相勸,當下便不再言語,將往日積攢下的字幅統統都抱了來。 琳琅卻正打開看時,錦秋從外頭進來,琳琅見她臉色有異,只問:「怎麼了?」 錦秋道:「聽說萬歲爺命內務府頒了恩詔,冊畫珠為甯貴人。」這句話一說,碧落詫異問:「哪個畫珠?乾清宮的畫珠?」錦秋道:「可不是她。」只說:「有誰能想到,竟然冊為貴人。」說了這句,方想起這樣議論不妥,只望了琳琅一眼。因向例宮女晉妃嬪,只能從答應常在逐級晉封,畫珠本只是御前的一名宮女,此時一躍冊為貴人,竟是大大的逾制。 琳琅卻是若無其事,闔上手中的卷軸,道:「這些個都不好,待我明兒重寫一幅。」 皇帝對畫珠的偏寵卻是日日顯出來,先是逾制冊為貴人,然後賜她居延禧宮主位,這是嬪以上的妃嬪方能有的特權,這樣一來,竟是六宮側目,連佟貴妃都對其另眼相待,親自撥選了自己宮中的兩名宮女去延禧宮當差。 這日離萬壽節不過十日光景了,宮裡上上下下皆在預備萬壽節的大宴。琳琅去給佟貴妃問安,甫進殿門便聽見宜嬪笑聲朗朗:「貴妃姐姐這個主意真好,咱們小廚房的菜,比那禦膳房強上千倍萬倍。到時咱們自己排了菜,又好吃又熱鬧。」 佟貴妃含笑盈盈,見琳琅進來行禮,命人道:「請衛主子坐。」琳琅謝過方坐下來,忽聽人回:「主子,延禧宮的甯貴人和端主子一塊兒來了。」那端嬪是一身胭色妝花納團蝠如意袍,畫珠卻穿著一身簇新寶藍織金百蝶袍,頭上半鈿的赤金鳳垂著累累的玉墜、翠環,真正是珠翠滿頭。因她們位份高,琳琅便站了起來,畫珠與端嬪皆向佟貴妃請了安,又見過了宜嬪、德嬪,大家方坐下來。 畫珠因誇佟貴妃的衣裳,德嬪原是個老實人,便道:「我瞧你這衣裳,倒像是江寧新進的織金。」畫珠道:「前兒萬歲爺新賞的,我命人趕著做出來。到底是趕工,瞧這針腳,就是粗枝大葉。」 端嬪便道:「你那個還算過得去,你看看我這件,雖不是趕工做出來,比你那針線還叫人看不進眼。」便拉了衣袖給大家瞧,正說話間,奶子抱了五阿哥來了。佟貴妃微笑道:「來,讓我抱抱。」接了過去,宜嬪自然近前去看孩子,德嬪本就喜歡孩子,也攏上去逗弄。 胤祺方才百日,只睡得香甜沉酣。香色小錦被繈褓,睡得一張小臉紅撲撲,叫人忍不住想去摸一摸他粉妝玉琢的小臉。琳琅唇邊不由浮起一絲微笑來,忽聽畫珠道:「宜姐姐真是好福氣,五阿哥生得這樣好,長大了必也有出息。」端嬪笑道:「你倒不必急,等明年春上,你替萬歲爺添個小阿哥也就是了。」畫珠嬌臉暈紅,卻輕輕啐了她一口。 大家坐了片刻,因萬壽節將近,宮中事多,諸多事務各處總管皆要來請貴妃的懿旨,大家便皆辭出來。琳琅本走在最後,畫珠卻遙遙立住了腳,遠遠笑著說:「咱們好一陣功夫沒見了,一同逛園子去吧。」 琳琅道:「琳琅住的遠,又不順路,下回再陪貴人姐姐逛罷。」 畫珠卻眼圈一紅,問:「琳琅,你是在怪我?」 她輕輕搖了搖頭,畫珠與她視線相接,只覺得她眼中微漾笑意,道:「我怎麼能怪你。」畫珠急急忙忙的說:「咱們當年是一塊兒進宮,後來皇上待你那樣,我真沒作別的想頭,真的。如今……如今你可是要與我生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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