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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他是只豬。」太子女的回答大出可意的所料,「我們編輯都這麼說,他真的是一隻豬。」

  接下來的談話中,太子女一直在比比劃劃地講述原主編的各種糗事,以此證明他確實是一隻豬。

  可意暗暗決意,即使這位太子女不是欽定禦史,她也絕對不會錄取她的。那位元豬主編她其實是認識的,真不知道如何抹去這份記憶,在以後的見面中不把他當成一隻豬;更不知道這位太子女離開這扇門後,會對別人將自己形容成一種什麼動物。一旦錄用了這個人,那麼用不了多久,編輯部就會變成動物園了。

  她真想告誡這位太子女:永遠不要說前任老闆的壞話,為前老闆守密,有時比為自己前任愛人守密更重要。

  可意隨手在紙上寫下一句「別說前任壞話」。這倒是一個很好的話題,她想,這大概是這次面試的惟一意義。

  兩杯紅酒下肚,古建波到底暴露出男人的劣根性,開始說自己的前任壞話。

  「我以前的女朋友們中有開餐館的,有開酒吧的,還有開服裝店的,可是還從來沒有一位開茶樓的。我聽過一句話說是『茶禪一味』,是不是一個人和茶接觸得多,就會有仙風道骨,氣質特別好?我以前的那些女朋友,氣質沒一個比得上你。開餐館的那位特別貪吃,吃東西的時候會把手指頭放在嘴裡嘬;開酒吧的自稱千杯不醉,可是一喝酒就話特別多,人也變得特別OPEN,我有時候懷疑她是拿酒當藉口;開服裝店的那個天天換新衣裳,不敢解標籤,弄得我每次跟她出去,老是想檢查那些標籤有沒有剪下來……」他被自己的幽默逗得哈哈大笑起來。

  陸雨冷不丁地問:「張曉慧呢?她的表現怎麼樣?」

  「曉慧?」古建波隨口說,「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可她的日記裡一直提到你,我還以為你們關係很親密呢。」

  「日記?」古建波一驚:「什麼日記?」

  「曉慧留下了一本日記,裡面常常提到你。」陸雨緊緊地盯著古建波,發現他說謊伴隨的表情是睜大眼睛,做出極茫然的樣子。

  「她是我朋友的女人,是我介紹他們認識。」只這一句,再也不肯往下說。

  「是誰?」陸雨急忙追問,「是孩子的父親嗎?」

  「當然不是。他們好了沒多久就分手了。」古建波很無所謂地說,「我說的是好久以前的事兒了,這一兩年我和曉慧也不大來往,我連她什麼時候懷的孩子都不知道,還是聽你說才知道她有個孩子。」  陸雨發現,古建波的眼睛睜得更大了,她知道:他在說謊。然而她無法拆穿他,於是拋出第二枚炸彈:「我看到你家的小孩兒了。」

  「不是曉慧的。」古建波脫口而出,然後自己也查覺出不妥,強笑道,「你是說我父母家那個小孩兒吧?那是我妹妹的。你怎麼會把這兩件事聯繫到一起呢?」

  「慧慧留給我一封信,把孩子託付給我,可是那孩子卻丟了。所以我一聽到小孩的哭聲便緊張。」陸雨低下頭,傷感地說,「我做夢也常常夢到他。」她的傷感是真實的,可是她把它們表現出來卻是為了誘敵深入。

  她在悄悄地問自己:古建波的酒喝到幾分了?自己是不是出手得早了些?會不會打草驚蛇?

  這頓晚餐進行了一個多小時,卻沒有得到任何線索。

  陸雨遷怒可意,打電話催她:「你到底來不來?我們快要吃完了。」

  「那個女孩推了三次時間。」可意也很生氣,「我已經決定不等她了。不過,你們也不用等我了,太晚了,我想直接回家了。」

  然而這時候,姍姍來遲的王小姐終於現身了。

  還真不辜負可意的一番苦候,王小姐打扮得十分鄭重,黑珍珠項鍊與真絲晚禮服顯示出她卓越的品位與財勢,很顯然,她剛從一個PARTY上趕來,也就是她所謂的「加班」了。她儀態萬方地在可意對面坐下,遞上兩張紙:「這是我看了〈紅顏〉後,寫的感想。」

  可意壓抑不滿,接過那篇讓她等長了脖子的大作,整篇評論約有兩千字,可是錯字連篇,慘不忍睹。可意痛恨錯別字的程度正相當於錢教授痛恨雜亂,她抬起頭:「你寫完後,校對過嗎?」

  「對不起,我時間很緊張,沒來得及校對。」王小姐微笑,「您不介意吧?」

  「我很介意。」可意明白地說,「尊重文字是編輯的基本操守。你這裡說:〈紅顏〉雜誌缺少地方特色。可這是一本全國發行的雜誌,目標讀者並不限於北京呀。」

  「是嗎?這個我不太清楚。我對這行不是很瞭解。我還以為雜誌和報紙一樣,都是講究時事的。」

  「我好像提醒過你,什麼時候對〈紅顏〉有清楚的認識了,我們再見面的,是嗎?」

  王小姐仍然微笑著:「不錯,可是我時間太緊張了。」

  可意站起來,回報以同樣甜美的微笑:「我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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