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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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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 「我說你啊,以前喜歡,愛到骨頭裡,現在不喜歡了,恨也恨到骨頭裡,這折騰來折騰去的,身子骨遲早會轟隆一聲散了架。」 蔣小洛繼續彎身拖地,一聲不吭,也不看母親。 「這愛啊恨啊的,說到底是一碼事,怎麼著都是感情,都不能動不動就咬著牙根使蠻勁。對任何別的人也是這個理,愛得太狠對方喘不過氣來,恨得太狠自己受了累還沒人同情。媽跟你說啊,這結婚過日子……」 「你去開個培訓班吧,面向社會招生,一肚子的理論只往我一個人耳朵裡灌多 浪費。」 母親既好笑又好氣…… 聽見放在茶几上的手機響了,蔣小洛要去接電話,放開手,拖把啪的一聲倒在 地上。 電話是饒敏從辦公室打過來的。 「喂,饒主任,您怎麼還在辦公室?」 「蔣小洛,你現在馬上到麗港城那邊去做個採訪。」 「晚上做採訪?」 「剛才有位讀者打我們的熱線,說是要割腕自殺,死之前想找個人聊聊天。我已經報警,你也馬上過去。對方說她是個公司的副總,三十五歲了還沒結婚,大概就是心灰意冷了吧,這裡面應該有很多故事可挖……」 「我,我……」蔣小洛猶豫著。 「現在沒辦法了,部裡另外兩個記者出差,鄭家銘和周慧的手機又打不通……」 「那好,饒主任,我馬上過去。」 「到現場後,有什麼情況,及時向我彙報。記住,是麗港城,我費了不少口舌才問到的,三幢十一樓,1101門。」 自殺的人是四季豆,她在下定決心和做好一切準備之後,撥通了《星城週刊》開設的情感熱線。其實這個號碼,在很久以前就已經是她的收藏,卻總猶豫著沒打。她不知道接聽熱線的會是什麼人,她甚至質疑過自己,一個情感世界一片空白的女人,有什麼需要向人傾訴的呢? 這天晚上,終於還是撥了,她沒想好要說什麼,或許什麼都已經沒了說的必要,只是她一點也不甘心站在生的盡頭,依然沒人知道她的存在。她給自己設定了絕境,卻沒想過再讓人幫助留住呼吸。 員警比蔣小洛先一步到,那個時候,她就已經死了。幾十年的生命積累,要結束,需要的,只不過一個短得不能再短的瞬間。她穿著新買的長裙和襯衫,躺在床上,沿左手手腕延伸開來的,是耀眼的血紅。臉色蒼白,眼睛卻是睜開的,像在等待有人出現,不是期待救贖,而是僅僅是期待有人闖入。也許這樣,她能真實一些地感覺到自己的存在。 救護車的聲音刺破夜空裡混濁的空氣,然而這場匆忙的轉移,已經更改不了一個生命從生到死的遷徙。 第二天,饒敏召集鄭家銘、蔣小洛和周慧在會議室開了個短會,商議關於四季豆自殺一事的採訪。 「周慧你去公安局瞭解情況;鄭家銘去死者公司,採訪幾個她以前的同事;蔣小洛你就把昨天晚上現場的情況先寫好,一會我把她在電話裡說的話再仔細跟你講講。」 鄭家銘抓頭撓耳著道:「主任,你說這個張秀英怎麼就那麼想不通呢?不就缺男人麼?」 饒敏白了鄭家銘一眼:「女人的心理你不瞭解。」 「怎麼不瞭解?我明白得很,這也讓你們女人意識到了男人的重要性。」鄭家銘有板有眼地說,「我看這個報導的標題就這樣取:男人是空氣,金領女性缺『氧』而死。」 「好了,別唆,鄭家銘和周慧趕緊去,今天得把稿子寫出來,爭取明天見報。」饒敏先站了起來。 饒敏和蔣小洛留在了會議室裡。饒敏滔滔不絕,蔣小洛則埋著頭,用筆記錄。 「你當時是聽出她有自殺傾向,還是她直接跟你說的?」蔣小洛習慣性地用採訪的語氣發問。 「她直接說的。她說她之所以打這個電話,只是想在死之前找人說幾句話,讓人知道她死了。我當時想她可能只是情緒有些不對,應該不會真下了決心自殺,所以還好心勸了她很久。她說她經常在晚上一個人躲在家裡大喊大叫,希望自己是個瘋子……」 「她沒跟你透露一點自己的感情經歷?」 「她說了,她沒有過任何的感情經歷,只告訴我年輕的時候也有男人追求,不過那時一心撲在工作上,我猜可能也還有點心高氣傲吧,反正她說是對誰都拒絕,沒給過任何人機會,當然也就沒給過自己任何機會。後來終於覺得應該要結婚了,也想要結婚了,卻發現怎麼都碰不到愛她或者自己愛的男人,就像被人扔到了荒島,恨嫁之心比求生本能更為劇烈。最後她冷笑了兩聲,問我……」饒敏說著說著就有些投入,可能也聯想到了自己,就停下來,長長地歎著氣。 「她問你什麼了?」蔣小洛抬起頭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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