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局長(45)_嶽東西

四十五

　　吳為副局長敲門進來，簡單寒暄後，把這幾天的日常工作向李興華做了簡單彙報。然後他壓低聲音說：「週二，也就是前天，市紀委和監察局的兩位同志過來，開了個調查會。」

　　「哦，是嗎？」李興華平靜地問，「什麼內容啊？」其實調查會當天他就在北京得到了有關消息。

　　吳為瞄他一眼，說：「就是關於那封信。」

　　「哦，情況怎麼樣？」

　　「嗐，這種調查會有什麼意義呢。」吳為顯出不以為然的樣子，「不過是個程式，是種形式罷了。」

　　李興華笑笑，「效果肯定會有的，也應該能反映一點兒真實情況吧。」

　　吳為擰起眉頭，半天才說：「有些反映，可能對你不利。有人又提鑽戒的事情，意思是你收到的金銀首飾不僅是一枚鑽戒，而且有根有據。」

　　李興華心頭顫動一下，但他表情還是異常平靜。「哦，看來調查會還是有收穫的嘛，我倒是想知道自己到底做了多少壞事兒。」說完，他呵呵笑起來。

　　吳為不安地觀察他一下，說：「局長，反正你心中有數兒吧，事情總會搞清楚的。」

　　「順其自然吧，」李興華右手一揚，「我也做了各種打算。」

　　吳為一臉沉重，好久不說話。

　　吳為走後，李興華在辦公室踱幾圈，撥通馬副市長的電話。

　　「李局長啊，我正想找你談呢。」馬副市長語氣凝重，「最近紀委和監察局正對你的事情進行調查核實，研究是否立案。」他說完停頓一下，似乎想聽聽對方的反應。

　　李興華沒說什麼，只是平靜地拿著話筒。

　　「不過你思想壓力也不必過大，」馬副市長又說，「根據調查回饋，群眾對你還是信賴的，對你的工作還是認可的。」說完又停下等著。

　　李興華整個人就像凝固一樣，還是一言不發。

　　「興華啊，你剛從北京考察回來比較疲勞，我建議你這段時間還是休整一下，調整一下狀態，也借這個機會反思一下工作上的事情，你看怎麼樣啊？」

　　「好吧，我也想休息兩天。」李興華說。

　　「可是，有個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就是實驗中學人選的問題。」馬副市長緩一下，又說，「通過聽取各方面意見，經過全面考察和多方權衡，我建議委派代權前去實驗中學主持工作。教育局現在就要通過有關程式，履行有關手續，下週一就讓代權到崗。」

　　「馬市長，我覺得這樣是不是缺乏一定的民主程序？」李興華斟酌著說，「前段教育局辦公會通過討論，提出的人選是馮月琴和代權兩個人。」

　　「有民主也要有集中嘛。」馬副市長語氣有些急躁，「你們這樣議而不決什麼時候能解決問題呀？實驗中學這個爛攤子還有一大堆問題等著解決呢！」

　　李興華噓一口氣，「如果這樣，那我傾向于派馮月琴去實驗中學。」

　　「我就知道你會提出反面意見。」馬副市長帶著指責的語氣，「這樣扯來扯去，工作還幹嗎？」

　　「馬市長，講對這兩個人的瞭解，或許我比你更全面。」李興華還是平靜的語調，「我不敢說馮月琴一定是個好校長，但我敢說代權主持實驗中學工作肯定不合適。」

　　「李局長啊，選人用人怎麼能只憑簡單的主觀瞭解呢，怎麼能局限於小圈子呢？感情用事不可取啊，你好好考慮過不同意見嗎，你摘掉有色眼鏡去看跟你有不同意見的同志了嗎？據我瞭解，這也是群眾對你反映強烈的問題啊。教育局內部有些同志對你這點兒就很不滿，這不好，影響團結啊。作為一把手心胸開闊一些眼光長遠一些嘛，要從大局出發，不要有門戶之見嘛。現在你正好處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這些問題可一定要注意啊。」

　　李興華喉嚨乾澀喉頭緊張，是想喊又喊不出來的感覺。「馬市長，教育局長我可以不當，但是只要我在這個位置上待一天，我就要對工作負責，就要對濱河教育負責。我承認代權有一定工作能力，但他思想意識有問題，他的個人品質值得懷疑。說到大局，說到團結，我就是為了大局為了團結，才給他一個臺階下，給他一個反省的機會。」

　　「對同志對下屬的評判要有真憑實據，可不能憑主觀扣大帽子啊。」

　　「我當然有真憑實據。」李興華聲音有些顫抖了，「您還記得教育局全體幹部職工大會上我拿出的那枚鑽戒嗎？現在它已經變賣成五萬八千元人民幣並且入了財務。您想不到吧，把這枚價格昂貴的鑽戒送到我家的那個人就是代權！」

　　馬副市長啞然，半天才說：「這個事情還要做進一步調查，要把這個情況提供給紀委和監察局。」

　　「這很好，可以幫助紀檢部門很快查清舉報信的事實真相。」李興華顯得有些興奮。

　　「為什麼，這件事情跟舉報信有關係嗎？」馬副市長不解。

　　「有關係。因為只有當事人才對事情真相最清楚，當他沒有達到目的時候，他就有可能寫信舉報。」李興華思路清晰，話語擲地有聲。

　　「你說的也不無道理。」馬副市長沉吟著，「可是，據調查反映，你還收受過別人的鑽戒，這個怎麼解釋呢？」

　　李興華的心一下子沉下來，他頓一下，說：「還是讓紀檢部門做進一步調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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