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局長(49)_嶽東西

四十九

　　李興華不做聲，拿起水杯又放下，然後抬頭正視馬副市長：「我還是認為，代權不適合擔任實驗中學校長。」

　　「嗐，剛才我不是談過這個問題嘛，」馬副市長顯得有些煩躁，「看人要看主流，用人不要求全責備。你李興華有時候不是也會出問題嗎，可現在你這個教育局長不是照樣當嗎？作為一把手要講團結講大局，尤其是教育系統處於目前這種情況。用了代權，不是正好把兩種意見統一起來嗎，不正好可以彌合內部的裂痕嗎，這關鍵就看你這個局長的心胸了。」

　　「馬副市長，我認為這不是團結不團結的問題。一個學校的校長首先要有自己的教育思想，有自己的治校理念，這個代權都不具備。另外，一個校長必須有可靠的人品，這樣才讓老師們信服，才會贏得師生的尊重，這個代權也不具備。我還是想說鑽戒的事情，事情是他做的，可是他竟然想嫁禍於人。就是在紀委開調查會之前，他買通個別人朝我身上潑髒水，同時製造假像自己巧妙地擺脫干係，這個事情你可以調查。我認為這些官場上的小伎倆，對一個校長來說是不應該有的，他只能破壞教師隊伍的團結，搞壞學校風氣。」

　　「這個代權！如果真是這樣，那他是有些過分了。」馬副市長瞥一眼李興華，又說，「那麼，人事科長馮月琴在這方面就完美無缺了？」

　　「人事工作是最敏感最棘手最考驗人的工作，我覺得馮月琴還是經受住了考驗。尤其是今年，教育局採納了她提出的建議和方案，人員招聘和人事調動工作才出現這樣好的結果。」

　　「可是，反對馮月琴去實驗中學的理由也很充分，在我看來，他們反映的一些情況也不都是空穴來風啊。」馬副市長從沙發上站起來，踱著步，「即使不從全域考慮問題，那至少換個角度想一想：假如讓馮月琴去當實驗中學校長，那麼反對她的人會怎麼想？」

　　「馬副市長，我有一個想法。」李興華也站起來，「我們不妨採取任命和民主選舉結合的方式，在實驗中學開個教職工大會，讓選票決定代權和馮月琴兩人誰來當這個校長。如果有必要，不妨從實驗中學內部再增加一個候選人。」

　　馬副市長抱起雙臂又踱了兩個來回，停下來：「目前來看只能這樣了。不過要避免把問題搞複雜了，程式越直接、環節越少越好，要儘快出結果。」

　　李興華點頭說：「好的，我回去馬上著手安排這個事情，兩天內出結果！」

　　二十二

　　由於馮月琴在實驗中學有一定群眾基礎，再加上今年的招聘和人事調動工作做得比較出色，贏得了廣大教職工的信賴。在實驗中學舉行的教職工大會上，她以絕對優勢被推選為實驗中學校長。

　　教育局長李興華當場宣佈選舉結果。馬副市長親自向馮月琴頒發任命書並作講話，對學校新領導班子提出要求，希望實驗中學跌倒了再爬起來，重整旗鼓再創輝煌。

　　第二天，馮月琴正式走馬上任，主持實驗中學工作。

　　晚上，馮月琴走在校園裡。她喜歡這校園裡特有的寧靜，喜歡教學樓灑下的燈光，她甚至喜歡聽教室裡偶爾傳出的鬧哄哄的聲音。

　　她的記憶隨時隨地都會被啟動，一棵樹、一片樹影、一個牆角、一叢花木、一個花壇、一個聲音，都有可能把她拽回到過去，讓她駐足凝神良久，讓她瞬間又成為十幾年前的自己。

　　學生下晚自習後，她小心翼翼地帶著這樣的感覺回到空蕩蕩的家，就像把那座校園帶回來。這樣她會感覺心裡很溫暖很充實，她會睡得踏實甚至會做一個美夢。

　　她緩緩地、一層一層脫光自己，脫得自己臉紅心跳。她從來沒這樣過，從來沒這樣的感覺。她憐惜地把自己浸泡在浴池那溫暖的水波裡，閉上眼睛，融化一身的疲憊，讓心緒隨著水波蕩漾。

　　她心裡不再是空洞的，而是有一種溫暖的模糊的牽掛和期待。她不去細想自己在期待什麼，不去細想自己在牽掛誰。可是那個身影總是專橫地在她眼前晃動，時而是教育局長的他，時而是十幾年前那個風華正茂的他。

　　她不由得歎息，接著又笑了。她緩緩撫摸著，揉搓著自己。她想他，不得不想他。

　　申雪，一個靚麗的影子。她的手下意識地停下來，池水跟她靜下來一起沉思。

　　申雪真有些像十幾年前的她，年輕，漂亮，驕傲，有才華，不知天高地厚。如果她是男人，也一定會喜歡申雪的。可她也是女人，而這個申雪不幸也跟那個男人有關。看樣子年齡也不小了，沒結婚呢。現在年輕漂亮一點兒的女人可都讓男人給慣壞了，現在的男人也都慣著這樣的女人。

　　馮月琴的心隱隱作痛，像緩緩澆進一種酸性物質。

　　好在，現在她在我的手裡。

　　月琴兩手又劇烈地搓動，池水歡快地跳躍。

　　馮月琴跟領導班子成員交流座談，在學校辦學方向和教學管理等方面達成一致。然後又找骨幹教師談話，聽取他們對以後學校工作的意見。

　　馮月琴找的第一位教師就是申雪。申雪的人事關係是她親自經手辦理的，她對她各方面情況已經瞭若指掌。

　　馮月琴微側身子坐在位子上，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坐在長沙發上的申雪。她兩頰的肌膚雪白細膩，幾乎沒有任何瑕疵，簡直跟瓷人一樣。她那雙眼睛漂亮而不輕飄，這對男人來說可是最危險的。在這種女人面前，能把持住自己的男人怕是不多。

　　「你就是申雪老師？」

　　「啊，我就是。」申雪趕緊點頭笑一下，黑亮的眼睛閃動一下。

　　「哦，好，早就聽說過你了。」馮月琴點點頭，「李局長挺賞識你啊，聽他提到過你。」她停下來，側臉關注著對方的反應。

　　「哦，是嗎。」申雪臉紅一下，她不知道馮校長要說什麼。

　　「跟他是親戚？」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