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也難受不見也難受(28)

二十八

　　一早羅依的電話就來了，說要來接我去逛西湖，讓我趕緊起來。我剛穿戴好他就來了，我問：「為什麼這麼早？」

　　「早上八點以前進去不要門票呀！這是為了方便市民進去鍛煉身體，我天天早上都去散散步。」他又抱怨道，「昨天我難受得一晚上沒睡好呢！」

　　我只好尷尬地笑笑。

　　我們去了曲院風荷，那些楊柳青青，樓臺亭閣都是以前畫上所見過的，精緻小巧秀美，如詩詞中描述過的一樣。在這裡柳樹不再是邛海邊狂風中蓬頭垢面的狂亂樣子，又回復成一種優雅閒適，代表著詩情畫意的植物。

　　走進一片水杉林間，筆直的樹幹上樹葉綠得像要流淌綠汁出來似的。羅依說很喜歡這種樹，我也很喜歡，它們真的很美，清秀脫俗，這樣的樹也只配長在婉約的江南吧。他又說起在機場附近看見的那一排紅紅綠綠積木似的小房子很有趣，我也表示贊同。早上有霧，白茫茫的在林間流動，因著周圍樹木的綠，霧也被染綠了似的，黏稠的、濡濕的綠。

　　我歎息道：「現在我才明白為什麼古人能寫出那麼美的詩詞來，如果我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裡，怕是也要忍不住做起詩來。」

　　我們挽著手漫步在霧氣迷漫的林間，垂柳依依的湖邊，感覺很美好，羅依笑：「我好像回到二十年前談戀愛的時光。」

　　空氣很清新，很香，令人心曠神怡，真是在天堂啊，怎不讓人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我給羅依拍照，在一個石橋上，身後是一叢開著白花的灌木，以及挺拔秀麗的水杉，他對著鏡頭笑著，笑容有著中年人的滄桑，卻又是那麼的純真。

　　回到羅依的房間，我約當地朋友見面，請他介紹採訪線索。得工作了，不然回去不好交待。

　　約好見面地點我急著要走，羅依戀戀不捨的，泡了一杯滾燙的茶非要我喝，說是很好的茶。我哪有心思，急急忙忙喝了一口，燙得半死，匆匆走掉了。

　　我先去重新找了個旅店，那個賓館的房價太高，我不願讓羅依替我付。打電話讓羅依去替我把行李拿到他房間，我要晚上才能回去了。他答應了，我又告之衛生間晾有內衣，麻煩他收一下。說這些的時候很自然，並沒有什麼尷尬，就好像他是一個家人一樣。

　　朋友介紹我去手工藝街，去了一看挺不錯，仿宋的建築，手藝人都穿著古裝在現場製作。我站在那裡構思了一下，先選了一個做草編的藝人採訪，他的作品雖然是草編，卻如同青銅器般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引起我的好奇。

　　這個到處飄泊的藝人最後說，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想要坐一次飛機。望著他編的那些展翅欲飛的鳥，我心裡又浮現出那句話：翅膀的命運是迎風……

　　又採訪了幾個手藝人，就到了傍晚。回到羅依房間，他問有收穫嗎，我點點頭，累得沒力氣說話，一頭倒在沙發上。他趕緊端茶倒水，並拿來熱毛巾替我擦臉。我閉上眼仰靠著，一動也不想動，感覺到毛巾很溫暖，從來沒有人把我照顧得這麼好，這麼妥帖……

　　吃過晚飯我們倆去逛夜市，我很自然地攙著他，在一旁嘰嘰呱呱，很開心。他笑：你就知道怎麼對付我！夜市上有一些書畫，羅依看上仿古的清明上河圖，店家開價，他聽了拉我離去，我倒回去買下送他，並逗他說：反正我沒錢了正打算向你借，先賄賂一下！

　　我的確快沒錢了，這次出來以為西昌那種地方花費不大，帶得不多，沒想到突然來杭州，買了機票就所剩無幾。不過幸好帶得有卡，只是一直忙得沒時間去取。

　　經過一個水果攤，羅依停下來為我買水果。他要買火龍果，我說熱帶水果在這裡賣得太貴，何況我在海口吃過火龍果，淡而無味的也不怎麼樣，不如買梨吧！

　　回到賓館，我拿出在西昌買的彝族木盤給他，說可以放在書桌上，他說道：「你就是想我忘不了你！」是呀是呀！

　　我坐在椅子上吃梨，他躺在床上，用手蒙住眼睛，喃喃地背誦我的網路小說《聊也難受不聊也難受》裡女主人公寫給男主人公的帖子《等你在網路天堂》片斷：

　　我在網路天堂等你，你為什麼還不來，難道你不知道我就要老去了嗎？

　　是的，我正在老去，容顏一天天憔悴，目光一天天黯淡。我掙扎著想要獻出我最後的一抹微紅，換得歌舞不休，夜夜沉醉。

　　我在網路天堂等你，在靜寂無聲中，在時光流逝中，花兒就要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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