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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這時候聊天室來了一些熟朋友,一見我們倆都在,馬上出去換名進來,換的名字千奇百怪,全是些:難受我愛你,夜兒我愛你,難受你是我的惟一,夜兒你是我的惟一,難受也聊不難受也聊,愛也難受不愛也難受……總之每個名字裡都有一個「難受」或「夜兒」,這麼多看起來都差不多的名字同時說話,把人暈得找不著北。

   聊了一會兒我就受不了了,因為這些人不僅名字暈人,說的每句話裡也都帶著一個「難受」或「夜兒」,比如:難受你不理我我好難受,夜兒我好喜歡你……雖是正常聊天也如同刷屏,而且是這許多人一起刷。我暈得想吐,只好退了出來。

  一時不知到哪裡去,呆呆地望著QQ,上面羅依的頭像一直黑著,自從他不理我了之後這個頭像就再也沒有亮過,我給他留言他也從來不回。但是我知道他線上,至少總有一些時候是線上的,他也是一個網路中人,不可能長久地離開網路。

  我進到「朗誦愛好者」去,這個聊天室是羅依喜歡去的地方,我在那裡遇見過他好幾次。但是我不能正裝,有一次他一見我就走,連排的麥也不要了。我只能匿名掛在裡面,聽他唱歌或是朗誦。可是也不能和他說話,因為他不理陌生的人。

  羅依在,但用的是另一個註冊名「smile」,微笑。我認得他網上所有的名字如同我認得他穿過的襯衣,雖然我同樣也沒有刻意去記住。這個名字讓我想起西湖邊曲院風荷,想起他在白花中微笑的臉龐。我用的名字是「離人心上秋」,這是一句古詞裡的話,離人心上秋合起來就是愁字。

  我默默地注視著他的名字「smile」,在這裡他只是一個網上的名字,但我知道這個名字後面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有著微微曲的頭髮,時而憂傷時而微笑的眼神;他有著動人的歌聲,走路時搖晃的身軀;他穿藍色的襯衣,愛吃甜食……

  他既是虛幻的,又是現實的,這一刻我感覺奇特,如果說他是虛幻的,那記憶中栩栩如生的形象是誰呢?如果說他是現實的,那為什麼又只能是這網上的一個符號?聊天室名單裡一排排的名字,它們代表著一個個的人,它們擠在一起,如同擠在熙熙攘攘的大街,它們看起來像挨在一起,摩肩接踵,實際上卻各自相隔千里,互不相干。

  記得在網上看到過一篇小文,很能代表我此時的心情,它是這樣寫的:我在網上偷望著你,我沒有找你說話,只是偷偷地望著你,無論是星星閃爍的夜晚,還是旭日初升的淩晨,我在網上偷望著你,無論是炎熱如火的夏日,還是冰冷如霜的寒冬,我在網上偷望著你。沒有別的念頭,只是想一直地、不舍地、靜靜地望著你。我望著你上線、離線,我不知道我應該做些什麼,我不知道我可以做些什麼,我知道自己很傻,但仍癡癡地望著你,有點莫名其妙,有點情不自禁,有點稀裡糊塗……通過網路,清清楚楚從從容容地望著你,每個日夜我都在那裡偷偷地望著你,而你卻不會知道……穿過你的網,我仿佛看到你的目光悠悠,對我淺淺一笑……

  南風上線了,在QQ裡叫我,我讓他到「朗誦愛好者」來,告之羅依在。他用「我該微笑還是哭泣」進來,去逗羅依說話,但羅依禮貌而冷淡,對他愛搭不理的。

  羅依在唱歌,唱以前曾經唱給我聽過的小夜曲:往日的愛情,已經永遠消逝,幸福的回憶,像夢一樣留在我心裡……

  我也去排了一個麥,想唱一首歌,麥序有點長,我擔心他會離開,一直盯著名單裡他的名字。剛要到我,主持把麥給一個要告別的熟人,我很生氣,嚷道:欺負新人嗎?

  終於輪到我,我唱了一首名叫《雪花天上來》的歌:

  我像一朵雪花天上來,總想飄進你的情懷

  可是你的心扉緊鎖不開,讓我在外孤獨徘徊

  我像一片秋葉在飄零,我將匯入你的大海

  可是你的眼裡寫著無奈,把我的愛融進濃濃悲哀

   難道我像雪花一朵雪花,不能獲得陽光熾熱的愛

   難道我像秋葉一片秋葉,不能獲得春天純真的愛

  你可知道雪花堅貞的嚮往,就是化做水珠也渴望著愛

  你可知道秋葉不懈的追求,就是化做泥土也追尋著愛

  羅依顯然聽出了我的聲音,但不聲不響,我剛唱完他就消失了。我感到悵然若失。南風歎息一聲說:「夜兒,不知為什麼當你擔心他會走掉時,我覺得心裡很酸楚。」

  是我犯傻,人家已經不理我了,還流連個啥?在網上偷望一個名字是很無聊的事,可是生命如此的空,我們所做的事又有多少是不無聊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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