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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回到貧困而寂寞的502室,我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拉上白窗紗。

  早我10分鐘回來的小Q正在專心致志啃一根老黃瓜,她顯然餓壞了。

  半小時後,胡曉嬋、王阿蘭舉著一張桃花似的豔紅小臉,先後打著曖昧的飽嗝凱旋而歸。我氣哼哼地對她們說,你們知不知道,小Q是提著空洞的肚囊從一家電腦公司回來的。而我剛剛騎車從街道辦事處打雜回來,整整一天,我在那兒刷了十多條有關計劃生育的橫幅標語,修剪了上百平米草坪,然後騎了10公里腳踏車……你我同樣是大本,為什麼命運這樣不公平?

  第22節 愛神不公平

  2005年04月18日

  錯!阿蘭叫。不是命運不公平,而是愛神不公平。

  錯!媚眼狐叫。不是愛神不公平,而是臉蛋不公平。

  瞧著我和小Q餓狼似的吞咽著康師傅速食麵和已經風乾的全麥麵包,那兩個花紅柳綠的腐敗分子一臉幸災樂禍。媚眼狐做出一臉的同情,下令要阿蘭給我們炒兩個雞蛋,說沒男人照顧的女孩子真夠可憐的。阿蘭拉開冰箱一看,只有一個雞蛋,頂多夠做一碗蔥花甩袖湯的。王阿蘭把湯端上飯桌後,蹺著二郎腿坐在我旁邊,一邊剔著牙縫裡的肉絲一邊裝模作樣說,這年頭沒愛情就沒飯局,早知你倆餓著肚子,我把剩下的幾塊醋溜瓜條、醬豬手和烤鴨什麼的,打包拎回來多好。

  一連數日,四人幫各自奔忙在外,早出晚歸,今晚重聚在502室,時間還算早的。我們橫躺豎臥擠在兩張床上,臥談會就開始了。這是我們的約定,也是大本美眉在校園養成的習慣。大學的女生宿舍裡,總是有說不完的話題,於是每隔一段時間來一次臥談會。大家卸了妝,或睡衣或三點式,閉了燈爬上床,鑽進自己的帳子裡(這樣談什麼都不會臉紅),一邊做面部或腹部按摩,一邊說說性、愛情、大款、風流的克林頓、死硬的薩達姆、狗日的靖國神社、各類新書、明星動態、同性戀、男生或男人,還有賺錢賺紅眼的劉曉慶、模樣特平板的鞏俐、表演特淺薄的趙薇、小臉特痛苦的章子怡。談到開心處,睡上鋪的不小心能掉下來,摔得哇哇大哭,樂極生悲。

  對性和家庭婚姻問題研究得比較透的,我們一般都叫她"博導",畢業時同寢室六個女孩已有五位"博導",只有我還是初級職稱。

  小Q插入:

  我的心又一次隱隱作痛。

  前幾天,我的初戀——家鄉那位高中老師(現已當了校長)周小鐵來H市開教育改革會,會後我陪他在海濱、市內觀光了兩天。沒辦法,從周小鐵霧一樣深情的目光和偶爾流露的痛楚神情,看得出他依然深深地愛我。已經32歲了,眼角有了淺淺的滄桑,頭髮也有些稀薄,但依舊沒有結婚的打算。

  他是個傻哥哥,我眼淚汪汪地對媚眼狐她們說。我們在一起時,他說現在他很忙,不過有時還抽空去看看我的父母,如果地裡活兒忙,他還會帶幾個學生去幫工。知道我現在飄在H市,周小鐵沒說一句勸我回去的話,只是說,在外面闖闖也好,與咱家鄉那種小地方比,大城市總會有很多機會的。昨晚我去火車站送他,分手時,他突然塞給我兩千元,然後回身快步上了車。我跑上去要還給他,他推開我的手笑笑說,這是借給你的,以後做了富姐要還我啊!

  列車緩緩啟動了,周小鐵站在車窗裡向我頻頻揚手告別。我知道,這時候淚水正在他臉上和我臉上橫流,可我們強作笑顏,誰都不去揩拭,都希望不被對方看到。夜色中,列車漸漸消失在遠方。我空落著一顆傷痛的心,默默走出車站,走進匆匆來去的人流。

  成群鷗鳥在城市輝煌的上空飛翔。

  欲望、希望、雄心、機會,包括陰謀,正在這座海濱大都市的各個堂皇場所或隱秘角落激情出演,興風作浪。這就是城市的魅力,一個供人表演和觀賞的巨大舞臺。它已經把我深深地迷住,無論成功或者失敗,我像鑽出瓶子的魔鬼,絕不會再回家鄉,絕無可能再去愛周小鐵,絕不會把青春重新扔到鄉間熱烘烘的炕頭上,在雞鳴狗吠中,和一個腳上有泥巴或滿袖粉筆末的男人做愛並生兒育女。

  可是,周小鐵怎麼辦呢?他要守身如玉直到老去嗎?

  我曾多次下決心痛改前非,周小鐵再來H市時,絕不再去看他陪他,讓我在他的眼中心中徹底蒸發。可每次電話響起,一聽他深沉而凝重的聲音:"小芳嗎?是我,周小鐵。"我就流淚。我忍不住。我真的好憐憫他。別怪我,我的傻哥哥,都是鄉村的過錯,城市的過錯,命運的過錯。

  第23節 她更喜歡的是野性的愛

  2005年04月18日

  阿蘭插入:

  我們四人幫早就約法三章:如果誰需要和男友單獨使用房間,第一,要用安全套;第二,男友進出時,其餘三位不得露面,最好去街上或海灘流浪四方,以免發生宮廷情變;第三,要把我們從香格里拉大飯店偷來的"請免打擾"的牌子掛在門外,避免發生意外闖入的尷尬。

  已經連續三天夜不歸宿,累得要命。躺在床上,我一邊往腋窩噴除毛劑,一邊正式通告媚眼狐她們,前些天我去一家私營牙院洗牙,與一位年輕牙醫一見鍾情,這幾天就住在他家裡。

  媚眼狐她們火燒屁股似的從床上彈身而起,大眼瞪小眼瞅我,哇塞,這麼快!準備嫁人了?小Q一臉狐疑說,一個牙醫?靠修補牙洞能賺幾個錢!你白骨精不見鬼子不拉弦,不見大款不昏倒,怎麼可能愛上他,玩鬧吧?

  我嘟嘟囔囔說不知道怎麼愛上的,反正愛上了。他叫鄭春來,就職於市內一家大醫院,業餘時間到這家民營牙院掙一點外快。他人瘦瘦的,長得清清爽爽,風度氣質也夠,操一口吳儂軟語,戴無邊眼鏡,穿醫生白服。一眼看過去,牙白,臉白,手也白,而且手指長長的,像鋼琴家。沒辦法,遇上這樣的男人我免不了春心蕩漾,媚眼管不住自己地往外飛。當然我承認當時我的目的不純,心想收費時讓他打打折也好啊。

  別人洗牙一般四十多分鐘,鄭醫生給我洗牙整整用了兩個小時,好像我牙縫裡藏有千年牙垢似的。一直忙到晚餐時間——我猜他是故意的。當我掏出錢夾準備付費時,他擺擺手說不必了,"我已經告訴會計記在我賬上了。"當然我立即拋了個媚眼給他作為回報,說這樣不好吧?多不好意思啊。然後他邀我共進晚餐。餐桌上,他睜著一雙真誠而單純的眼睛說,你別怕,我不是勾引患者的壞人,我是被壞人欺騙的好人。四個月前結的婚,兩個月前離的婚。

  哇塞,好現代呀!當時我驚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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