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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吳飛說,桂芳,你的性格真好,現在的女孩子非懶即饞,難得像你這樣的,做事情又細心又周全。

  吳飛說,桂芳,你家是哪裡的?哦,我一猜就是從農村考進大學的。說心裡話,我特佩服從小地方和農村出來的人,能從邊遠地區殺進大城市,肯定很優秀。我在省游泳隊時,那些農村來的運動員就特能吃苦,有一股不要命的拼勁兒,我是不行,怕苦怕累,教練就說我讓我爸慣壞了。

  吳飛說,桂芳,謝謝你的紅玫瑰,你是記得我生日並送我鮮花的第一個女孩子,晚上請你喝咖啡好嗎?

  我故意看看檯曆,似乎在看是不是與別的約會有衝突。其實那裡一片空白。其實這時候中南海任命我當省委書記或聯合國發令讓我當救災總署總幹事,我都不會理睬。我優美、鎮靜,並且微微含羞地點點頭,其實心裡特想立馬昏倒。

  我相信我的一雙美眸春光明媚,脈脈含情。我好想把他摧毀。

  小Q插入:

  在那個叫"白宮內部"的臨海咖啡館,在燭光幽幽、音樂如詩、飄著酒香和咖啡香的溫馨氛圍中,吳飛含笑掏出一個系著紅絲帶的金紙包裝盒,從小圓桌上輕輕推過來。我臉紅耳熱,心跳加快,蹺著春筍般的指尖一層層剝開它,心想會不會是一枚瑩光閃閃的婚戒啊!盒子終於打開,一塊銀色的圓大洋似的東西靜靜躺在裡面。我好失望,嘴裡卻嬌媚地驚叫,哇塞,好酷啊?選

  吳飛說,這是我參加全國少年游泳比賽得的第一塊銀牌,很有紀念意義,就送你做紀念吧,讓你知道我現在雖然無所事事,其實當年我很輝煌過。

  我溫柔地瞅著他的眼睛說,這不怪你,你爸爸剛剛安排你做凱達大廈服務中心的副總經理。

  我要不催他辦,還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吳飛歎口氣說。從游泳隊回來的這幾個月,閑得實在膩歪透了,我真想好好做一點事情。他呷著咖啡,懶洋洋靠在軟背椅上,那散漫的樣子讓人感覺好爽,讓我覺著有一股健康的愜意的舒適的風格滲在他骨子裡,跟這樣的男人在一起你永遠不會有浮躁感、緊迫感或壓迫感,你會覺得生活充滿了舒緩而悠然的情調,哪怕明天沒飯吃了,他今晚也會王子似的少年不知愁滋味,說桂芳,咱們去吃肯德基吧,然後回家上床做愛。

  "白宮內部"咖啡館裝飾豪華,牆布、地毯、窗簾、桌布都是曖昧而性感的紫紅色,如同它的名字,會讓人聯想到克林頓和萊溫斯基的創舉。這裡是讓人們無視世界、忘記社會、徹底放鬆和偶爾墮落的地方。遠遠近近的座位上,一對對情侶旁若無人,摟脖抱膀,肆意地相互親吻撫摸,嘰咋作響。一個俏麗的女孩甚至坐到男孩腿上,男孩把手伸進她的胸衣,捏弄得她不住扭動著腰肢咯咯浪笑。清一色露臍裝的女服務生含著做作的微笑來來去去,對這一切視若無睹。

  同樣,吳飛對這一切似乎全無反應。

  其實這時候他應該用克林頓式的深情目光和克林頓式的溫情話語跟我說,桂芳,這段時間我一直好想你。他應該說,桂芳你知道嗎?我愛你。他應該說,桂芳,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嗎?請別拒絕我。他應該說,桂芳,我會用一生的時間好好愛你呵護你……

  第59節 「白骨精"這個名字挺迷人

  其實假裝擺弄小圓桌中間的燭臺,我已經把白白爽爽的小手送到他手邊,只要他輕輕一動就會碰到,陰陽兩極的觸及將引爆震撼人心的電流和耀眼的火花,世界就完全改變了。

  但是,吳飛像沒長大的大男孩,那樣單純那樣輕鬆那樣懶散那樣毫不在意地東瞅瞅西望望。那些情侶的種種調情或色情的小動作,在他看來仿佛就是引人發笑的卡通片。他有一句沒一句地問我的爹媽,我家鄉的風景,我的大學生活,我的喜好和特長,我覺出我的回答他一句也沒記住。他又問起我那三位狐朋狗黨,我告訴他胡曉嬋的網名叫"媚眼狐",喬英的網名叫"紅塔山",王阿蘭的網名叫"白骨精",我的網名叫"小Q",並說明來由,吳飛哈哈大笑,死貴的巴西咖啡差點兒從嘴裡噴出來。

  阿蘭喜歡她的網名嗎?他問。

  我覺得他在問阿蘭的時候,英氣的細長眼睛裡有一種特別的光亮,這光亮讓我好不舒服。

  我淡淡地說,王阿蘭的名字太俗,全國能找出250萬個張王李趙各種阿蘭,所以她只好起了這個特別難聽的網名。說完我立馬覺得說溜了嘴,我的名字"趙桂芳"大概也能找出幾百萬,而且大半在農村。

  吳飛居然說,"白骨精"這個名字挺迷人的。

  小Q插入:

  走在燦爛的夜色和紛飛的鳥翅裡,走在吳飛身邊,握著那裝著銀牌的精美小盒,嗅著海風的清爽,不時輕輕碰觸他強壯的臂膀,讓我的心和我的腳步輕輕鳴響著一首愛情小夜曲。燈影下,我們的身影時而拉長時而縮短。我的黑色長髮和白色裙裾如詩如歌,輕輕飄動。該是分手的路口了,我多希望他陪我走到502室,儘管還有八公里遠。

  但他站住了。月光下我仰起小臉,甜甜地微笑著。我嬌小的身子遮在他寬闊暗黑的身影中,如同一隻大鳥擁住了我。

  謝謝你的銀牌,我說。

  謝謝你的玫瑰,他說。

  他揮揮手,招呼一輛計程車停下。他打開車門。

  就這麼分手了嗎?我想說,想哭著說,但我沒說。

  計程車啟動了。我突然叫,停車。

  我飄飛著長髮匆匆跑向吳飛。他詫異地停步回身望我。

  在他寬闊暗黑的身影中站住,我微微地喘。

  他驚問,桂芳,怎麼了?有事嗎?

  默默了三秒鐘或者五秒鐘,我像要說什麼又像在等待什麼。末了我輕鬆而又慘烈地一笑,說瞧我,剛才想起一件什麼事情,這會兒又忘了。我的笑聲迴響在空闊寂寥的街道上,隨海風漸漸遠逝。1

  搜狐:四人幫聊天室

  時間:1998年12月27日中午

  媚眼狐:無恥的菜鳥們,別假裝沒感覺。當初我把你們從水深火熱中拯救出來,如今你們人模狗樣地成了小資白領,可沒一個人表示掏腰包請我撮一頓烤串兒。過河拆橋啊?

  白骨精: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

  小Q:我還要積攢嫁妝呢,可能十天以後或十年以後用。

  紅塔山:我掏——目的是給你療傷——我要暴揍你一頓,一定把你的狐媚眼打成死魚眼!別以為我會對你感恩戴德,三呼萬歲。你把我弄到保安部,整日穿斜紋布夾克和野戰排牛皮軍靴,腰掛武裝帶,手拿報話器,在凱達大廈門前一站,遠看像彪形大漢,近看更像彪形大漢。有誰知道我——安娜。卡列尼娜遺失在中國一角的第N代外孫女兒,戀愛中柔腸似水,失戀後柔腸寸斷。十天前,那個舉重運動員悄悄從我胳肢窩裡溜走了,他說他深深感謝我對他的愛,但跟我在一起他就像永遠長不大的孩子,太傷自尊。唉,也許我再也用不上"請免打擾"的牌子了,那還是我親自從假日酒店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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