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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


  欲孝而親不在

  2001年12月10日 小雪

  弟弟今天做了決定,他不走了,他說他不想再離開媽媽,他把在國外的一切都移師回巢。他是才子,是個年輕的博士。

  今天我翻《讀者》,偶然看到一個故事——《秋天的童話》。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對母子住在一座深山裡,那裡長滿了楓樹,青青翠翠的,非常秀麗。他們有一間溫暖的小屋。當曉風吹進小屋時,小鳥就會來到窗前起勁地唱歌,年輕的母親便帶著孩子下地勞作,然後上山摘野果、抓野兔;當夜幕降臨時,母親便給她的孩子講故事唱歌謠。快樂的日子就這樣慢慢地過去了,孩子也慢慢地長大。突然有一天,孩子覺著這座山使他厭倦,除了花草樹木,除了飛禽走獸,除了陽光雨露,除了自然的一切,沒有其他。他開始討厭這一切了,卻忘了它們曾經帶給他快樂。他不原再過這樣的日子了,他不知道怎麼改變,他把一切歸罪於他的母親,以往的愛都在這恨中消失了。

  可憐的母親無法改變孩子的想法,日子一天天過去,突然有一天,一切都變了,太陽惡毒地曬著,沒有了小鳥的聲音,水源也枯竭了。家裡的最後一點糧食都吃完了。看著孩子乾咳著,母親決定去碰碰運氣。

  外面的太陽把火一般的陽光裹住瘦弱的母親。放眼望去,花草死了,樹也枯了。當她蹣跚地來到樹下時,枯樹開口了:「好心人,給我一點水吧,我可以給你一個蘋果。」母親說:「我沒有水,我給你一點血吧。」於是拿起身邊的石頭割破自己的手。當她把血滴到枯樹上時,樹枝長出了嫩葉並長出了一個蘋果。她摘下蘋果繼續向前走。當她來到另一顆枯樹下時,枯樹開口了:「好心人,給我一點水吧,我可以給你一隻兔子。」母親說:「我沒有水,我給你一點血吧。」她拿起石頭又割破了自己的手,當她把血滴在枯樹上時,樹枝長出了嫩葉並吊著一隻兔子。母親把兔子兜在懷裡繼續往前走。當她來到又一顆樹下時,枯樹開口了:「好心人,給我一點水吧,我可以給你一張虎皮。」這時,母親快不行了,但想秋天快到了,孩子應該有件暖和的衣裳。於是便說:「我沒有水,我給你一點血吧。」她拿起石頭又割破了自己的手。當她把血滴在枯樹上時,樹枝長出了嫩葉並掛著一張虎皮。她拿著虎皮繼續往前走。當她來到一口枯了的泉眼時,泉眼開口了:「好心人,給我一點水吧,我可以給你一碗水。」母親說:「我沒有水,我給你一點血吧。」當母親再次拿起石頭割破自己的手,把最後一滴血滴在泉眼上時,泉眼流出了水。母親端著那碗水回去了。

  當母親把水送如孩子的口中,把食物與虎皮放在孩子身邊時,對孩子說:「孩子,媽媽走了,等你穿上這件虎皮時,秋天就來了。」母親離去時沒有血色,他想留住母親卻無法牽住她的手。就在那天晚上,天空下起了雨,從此深山又活過來了。

  日子一天天在孩子的期盼中過去。秋天到了,滿山綠色的楓葉卻在刹那間變成了紅色,隨著風一片片地飄到孩子的身邊。孩子的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持久的,沒有聲音的。從此,楓葉變成了紅色。

  我看過這個故事後,心裡酸痛極了。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孝而親不在。」這種遺憾是最刺痛人心的。我不知道現在有多少兒女「欲孝而親不在」了。

  誰能給愛下定義

  2001年12月11日 雪

  我今天上班了,同事們都小心地和我說話,每每看到我胳臂上的黑紗,他們就壓低了聲音,那黑紗仿佛是一座豐碑!

  我坐在辦公桌後面,突然覺著辦公桌很大很大,把我整個壓住,椅子也大得要把我吃掉。我萎縮在寬大的椅子裡,突然覺著自己小得可憐,我本還是一個需要父親疼愛的小女孩。我的腦子裡擺脫不了爸爸的樣子,他會把報紙舉得遠遠的看,他說,他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眼睛就花了,他說,眼睛花了就是老了。我還記得他和媽媽的拌嘴,他們兩個只要見面就吵,就鬥,實際上他們很恩愛,他們喜歡鬥嘴,他們在鬥嘴中表達愛情。我喜歡爸爸看我不滿的樣子,用他的話說,我是個異類,他經常責問媽媽,我究竟是誰的女兒。我是誰的女兒?我是爸爸的女兒,而現在我沒有了爸爸,我的淚水不由自主地流下來。

  小陳敲門,我擦乾眼淚。

  「曾琳姐,你的手機——」

  我這才聽到手機在唱歌,不知唱了多久了。

  「曾琳嗎?我是小嫋。」

  「小嫋?」

  「怎麼,忘了我了嗎?」

  「不是,是奇怪你會打電話給我。」

  「出來坐坐好嗎?」

  「什麼時候?」

  「中午下班吧。」

  「綠蒂」咖啡廳門口,我們兩個同時到達了,她依舊那麼自信的樣子。她看了看我胳臂上的黑紗,點點頭,什麼也沒說。所以我說,她是聰明的。這個時候,我並不需要別人的問候,這種問候只能增添我的悲傷。

  我們共同尋找上一次的座位。人有時候是懷舊的,會喜歡固定的家,固定的理髮室,固定的美容院,甚至同一家咖啡廳,同一個座位。

  可惜,我們的座位被人占了,我們互相遺憾地用眼光交流了一下,只好再挑選座位。

  「你好嗎?」我坐下後,問。

  「你呢?」她又看了一眼我的胳臂上的黑紗。

  「不好!」我坦然。

  「我也是。」她也坦然。

  「你還和那個愛你的人在一起嗎?」

  她點頭。

  「他對你還那樣好嗎?」

  她依舊點頭。

  「那哪裡不好?」我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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