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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她說:「原來上次你去日本,是為了遊說賀銀中止對東瞿的信貸,你是蓄謀已久。」

  他忽而一笑:「你有時真是聰明,可有時真是愚不可及。」

  她從來比不上他們這些聰明人,他們才善於劍走偏鋒,利用漏洞游走於法律邊緣。她重重地搖頭:「你何必去買通精算師和估算師陷害東瞿,萬一被查出實據,這將是重罪,要判很多年的!你今天什麼都有了,何必在這樣的小事上陷自己於不仁不義?」

  「聖歆,你有時候就和你父親一樣天真,怪不得華宇會是今天這種局面。做生意講人情講道理講法律,還賺得了什麼錢?你說我陷害東瞿?你以為東瞿是怎麼才有今天的,他們還不是無所不用,強取豪奪,才積累成今天這麼大規模的財團?易志維是怎麼教你的,怎麼把你反倒教得單純起來了!」

  她重重的搖著頭:「簡子俊,你太讓我失望了。」

  他冷冷地說:「那是因為你眼裡只有易志維。」

  「我不想和你吵架,我們還有一個禮拜就要結婚了。」

  「你知道就好!」他扭過臉去,「或者,你趁機後悔了也不一定!」

  「你……」

  「你現在有最好的機會,我幫你出個主意,你馬上到東瞿去向易志維告密,我擔保他會感激得以身相許!」

  她閉上了眼睛,歎息著:「我早就知道,我們兩個成不了正果……果然是這樣……俊,我們不要再彼此說著刺傷對方的話了,給你一個機會,也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只要你中止這個計畫,我們之間就不會有問題,我全心全意地做你的新娘子,和你下個禮拜結婚,去瑞士度蜜月……」

  他說:「不可能!」

  她睜開眼,他說:「我愛你,可是你不可以用這個來威脅我,接受你的條件,而改變我的工作計畫,這樣太危險了,如果你可以左右我的公事決定,你還有什麼做不到?那我隨時就可以毀在你手裡了。」

  「這完全是兩碼事。」

  他斷然回絕:「在我看來,就是同一件事。你管我什麼都可以,你甚至可以要求我一下班就回家,守在你身邊哪裡也不去,可是你不可以干涉我的公事。」

  她不置信地看著他:「我認識你快二十年了,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不瞭解你,你變得太冷血!」

  「我想,」他慢吞吞地說,「並不是我冷血,而是你自己有問題——如果我是易志維,我設了計來對付簡子俊,你還會干涉我嗎?」

  「我們沒什麼好談的了,你走吧,你去辦你的公事吧,你的行李和私人用品我會替你整理出來,如果你忙的話,下午叫秘書過來拿好了。」

  他卻抓住了她的手臂:「傅聖歆!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放手!」

  他們僵持著,最後,他放手了,他說:「我等著,我等著看你有什麼好下場!」

  9

  他終於走了,精疲力竭的感覺又回來了,她軟弱無力地伏在床上,電話響了,她不想聽,鈴聲就老在那裡響著:「噶鈴鈴……噶鈴鈴……」

  她不耐煩了,終於還是拿了起來,卻是蔡經理。他早就辭職不做了,能打電話來她真是意外,蔡經理說:「傅小姐,今天他們把郝叔來解回臺北了。」

  她有了一點精神:「是嗎?這真是個好消息,也許警方可以查出基金的下落。」

  蔡經理自告奮勇陪她去見郝叔來。他在初次審問中已經承認是受人指使所以大肆轉移公款,至於是受何人指使,大量基金流向何處,他卻並不肯說。傅聖歆親自見了他,他也只是說:「傅小姐,我對不起董事長,可是……我絕對不能說,對方來頭太大,我還有妻兒老小。」

  傅聖歆問:「是富升對不對?是不是富升?」

  他沉默不言。一旁的律師盡職告訴她:「傅小姐,你不能這樣問他,警方會懷疑你教唆證人的。富升在這件案子中只是拒絕了華宇的拆借延期要求,從而直接導致華宇瀕臨破產,可是你也沒有理由懷疑它指使郝叔來先生盜用基金。」

  這次見面並不能算有收穫,可是她一晚上沒有睡好,總是夢到自己在華宇父親的辦公室裡,眼睜睜看著父親跳下去,卻沒有辦法拉住他,那血肉模糊直濺到她身上,令她聲嘶力竭不停地絕望尖叫。

  夜裡哭醒了幾次,早上仍然是哭醒的,心裡空落落的格外難受,吃過了早飯,想起今天是繼母出院的日子,換了件衣服就和聖欹聖賢一起去接她出院。繼母也瘦了,雙下巴都不見了,眼睛還是紅紅的,一見了聖賢姐弟兩個就要掉眼淚似的,聖歆心裡也不好過,怕她哭起來,自己只怕會與她抱頭痛哭,就說:「我去辦出院手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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