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颶風·殘棋(92)_俞秉弘

九十二

　　納客，無怨無悔（1）

　　 2003年10月21日週二晴 [納客，無怨無悔]
　　田東早晨起得很早，把昨晚的雞湯又加了些枸杞子、當歸等放在爐灶上燉著，嘴裡哼著跑調了的歌曲《愛上一個不回家的人》。他斷斷續續的歌聲，在外人聽起來恐怕有耳朵被強姦的感覺，而他自己卻唱得有滋有味，顯然心情好極了……

　　昨天上午，他陪著小紅去醫院做了人流手術。中午回家時，在路上買了很多補品，小紅感動得不知說什麼好，「爸爸、爸爸」的一直叫個不停。這個由乾爹改稱為爸爸的稱謂，使田東產生無與倫比的自豪感。在這幾年沒有朝陽的日子裡，生活情趣已離他很遙遠，自從那天算命先生告訴他「要交大運了」那一刻起，他感覺周圍的一切都變得美好起來，就連睡覺都香了很多。過了幾天，意外和於鴻海巧遇，給他平淡無奇的生活帶來了諸多幻想，人也變得精神起來，人生的目標定位也變得奢華了。李少基對他也似乎好了很多，在他聽來，就連罵他的口氣都不一樣了。包括周圍人的微笑也覺得與以前不同，他仿佛回到了海南當總裁時的感覺……其實，什麼也沒變，他還是寄人籬下，還是每天上班下班，唯一不同的是，他可以不通過請示，自由進出李少基的辦公室，去討論於鴻海能幫他們賺多少錢，去幻想如何發展未來的大事業……

　　當昨日下午從希爾頓大酒店回到公司，李少基告訴他於鴻海已經進場了的消息時，田東的心一下子沸騰起來！一種久違了的喜悅，一種就要翻身得解放的激動，使他完全忘記了這兩年在他看來過著的非人生活。其實，這只是他的一廂情願罷了，就算怡和地產打了個勝仗，對怡和的本質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呢？潛在的破產危機仍然存在，充其量只是多了點氧氣罷了。但這對田東本人來講已經足夠了，他不再是寄生蟲了，他仿佛有了當家作主人的感覺。在他看來，是他在怡和地產危難之際，伸出援手，幫助怡和地產渡過了難關，他是怡和地產的大救星……

　　幾天來，他突然感覺自己很偉大、很神聖，周圍的一切都變得無比美好、真實、具體。當小紅從手術室裡走出來，那充滿幸福的目光和情意綿綿的私語，挎著他的胳膊，低聲地、動情地喊他那一聲爸爸時，田東激動得眼淚一下子從眼眶中湧出，伸出了他那雙由於激動而顫抖的雙手，把小紅緊緊摟在懷裡。在外人看來，這是多麼動人的場景，這幅父女天倫的親情畫面是何等的感人？田東的心在激動中震顫著，一種人倫的天性從這一瞬間迸發出來，喚醒了他已經僵死久已的常倫本性……

　　但是，這二位情感思維已長時間偏離軌道的人，骨子裡充滿了淫邪血液的本質，就註定了這種蘇醒是短暫的，是不會長久的……

　　田東小心翼翼地端著雞湯走進臥室，慈祥地望著還在沉睡中的小紅，又到衛生間端了盆溫水，從手袋裡拿出了昨日剛為小紅準備的新毛巾，放在盆子裡輕輕地搓揉幾下，認為一切都滿意了，這才輕聲地招呼小紅。小紅緊閉著雙眼，淚水從眼角中湧出……

　　原來田東在廚房忙碌時，小紅已經醒了。她望著床頭櫃上的雞湯、牛奶、雞蛋等早點，臉上溢出了幸福的微笑。當田東小心翼翼端著盆子再次走進來時，小紅裝著熟睡的樣子，偷偷地望著田東為她忙碌著。突然，小紅有種異樣的感覺，仿佛田東真的變成了她的親生父親！小紅哭了，這是激動的淚、幸福的淚、感懷天倫的淚……

　　田東見小紅突然哭了，嚇了一跳，嚇得不知所措，伸手把小紅摟在懷裡。一瞬間，田東仿佛明白了，知道發生了什麼，他輕輕地拍了拍小紅的肩膀微笑著說：「我的小乖乖，剛做完手術不能哭、更不能激動，否則會影響身體的恢復，聽見沒？」

　　小紅哭得更加厲害了，嘴裡喃喃地說：「我怕這一切不夠真實，怕有一天會失去你。」

　　田東微笑著說：「不會的，我的小乖乖！你這麼乖、這麼可愛，我還怕你跑了呢！」

　　小紅急忙說：「跑了？那怎麼可能呢？我這一輩子都跟著你、守著你！你就是我的親人，親爸爸！比親爸爸還親的爸爸！」

　　田東笑著說：「親爸爸就是了，什麼比親爸爸還親的爸爸？淨胡說！」

　　小紅抬起頭伸手擦了一把眼淚，甜甜地說：「就是比親爸爸還親嘛！」

　　田東笑著說：「好！好！以後就叫我親親爸爸吧。」

　　小紅臉紅了說：「這怎麼叫啊？『親親爸爸』這成什麼了？」

　　田東說：「那就親親爸爸嘍。」

　　小紅脆生生地說：「那好吧！」說著親了田東一下。田東這才意識到「親親爸爸」有這層意思，開心地哈哈大笑起來。

　　伺候小紅吃完早點已經八點多了，田東拿起包對小紅說道：「午飯都準備好了，你在微波爐裡熱一下就行，晚上想吃點什麼？」

　　小紅說：「不用啦，我在家做好了等你回來一塊兒吃吧。」

　　田東說：「不成！這兩天，你都不許自己做，更不能碰涼水，聽見了嗎？」

　　小紅笑著答應著：「嗯！聽見了，你放心吧。」

　　田東說：「在家少看會兒電視，要多注意休息，晚飯等我下班去飯店買點回來。」

　　小紅說：「嗯！知道啦，甭嘮叨啦，老爸，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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