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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


  講了自己的童年、青年時期以及對萬事萬物觀點的轉換後,李連傑又講起了個人對物質的看法:「97年的時候我想退休,因為我發現,物質不能滿足我心靈上的要求,因為我從七十年代,一次出國給母親買一個手錶,第二次就買一個手錶給姐姐,後來給哥哥,後來覺得不過癮,我努力去賺錢,買一個自行車,後來每一個兄弟姐妹都有自行車了,後來就買電視,彩電,那在七十年代是非常威風的事情,後來就買了冰箱、洗衣機,到後來買了房子,無限的為家庭做,為自己爭取,當然自己也在買更好的。到了一定的程度,當然會有汽車,有房子,有權力,有欲望,但是你發現,不光是我自己,物質不能完全滿足我的問題,解決我內心的痛苦,周圍的人也不是,我有很多很窮的朋友,有很多非常富有的朋友,非常非常富有,但是他們也痛苦。我覺得,造成人類痛苦的原因原來不僅僅是物質,物質到底是什麼?心靈又是什麼?我在那個時候就開始覺得,不行,這個東西不是我要走的路,我要去尋找生命的意義,到底是什麼。真的,我覺得物質,在某一個階段是相當重要,沒有這個東西,我們不能專心讀書,我們不能專心的照顧家庭,我們不能專心的做一件事情,在某一個階段是非常重要,但是跨過那個階段以後,就是本質不變、量在變了。因為這個觀點是,有的人有一千塊錢一個月就開心了,有的人希望五萬塊,有的人希望五十萬,這是一個量的區別,你給他一千塊給五十萬的人,他不會開心的,所以錢和物質並不能使每一個人開心,但是欲望又是無止盡的,我經常開玩笑,就算在座的,如果真指望發財的話,我們每一個都是李嘉誠,但是往前一開,還有一個比爾蓋茨,更有錢,怎麼樣比比爾蓋茨更有錢?所以我覺得物質不能解決心靈的痛苦。所以我開始變成了一個佛教徒,重新來看宇宙,看生命,看物質結構是什麼,心靈結構是什麼,從這個當中找到很多快樂。」

  說到自己是一個佛教徒的話題,李連傑又十分感慨起來:「2003年,我無意中看到一個新聞後非常震撼,那年中國有28萬人自殺了,當時我就想,20多萬,每一個人有十個兄弟姐妹,父母、爺爺奶奶、同學,那就是十倍的痛苦,幾百萬人在痛苦。我覺得,我能做什麼?因為當你探討心靈的時候,到了某一個階段你會瞭解到,真正生命的意義是什麼,如何去關心這些人,如何用我的能力所及為社會做一些什麼,這是一個嚴重的問題,所以我就決定,通過一部電影,《霍元甲》,去闡述我42年來所走過的心理歷程,希望這個電影能夠告訴人們『自強不息』,這不是我提出來的,是霍元甲提出來的,如果這個問題重新再探討一次,從不同的角度來看生命,可能會有不同的結果。因為年輕的時候我也經歷過,常常以自我為中心來定位去看社會,去看生命,我的老師怎麼樣,我的同學怎麼樣,誰對我好,誰對我不好,習慣以自我為中心了。如果可以提早地站在不同的角度看一看生命,我們才能真正瞭解,什麼是我想的,什麼是我真正需要的。因為真正想得到和真正需要的未必是一個正題,如果說我非常希望得到一個賓士,但是當你擁有了賓士,也會有賓士的麻煩,因為保養也很貴,保險也很貴。所以任何一個東西,只是量的區別,本質並沒有變,我之所以重複是量的區別。我有朋友是做總統,做總統也有總統的痛苦,做明星也有明星的痛苦,但是很多朋友會說,我情願做總統,做明星,那個痛苦我喜歡。真的,我不是說這個方向不好,這個方向非常好,但是你要瞭解,在好的背後的付出是什麼,多幾個角度來看生命,他們燦爛的背後有多少痛苦,你看到多少明星自殺?我還是很尊重他們的選擇,但是我認為那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我只能說我尊重他們,但是我只提倡這個東西,因為在任何一個宗教,不管是佛教、天主教還是基督教,等等經過長時間的考驗的宗教裡,都是反對自殺的,因為自殺只能把肉體的痛苦暫時解決掉,並沒有結束。」

  拍《霍元甲》完全是出於一種責任感,李連傑說出了他的初衷。「連簡單的動物都瞭解普通的保護和愛,我作為一個動作演員,在過去幾年裡,最近幾年我經常在強調,其實我針對的很重要一部分是針對美國的觀眾『暴力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我不停的希望我的作品裡能帶動這種思想。其實《霍元甲》有一個蠻重要的資訊就是告訴大家,武力可能是一個解決問題的方法,但一定不是唯一的方法,暴力能夠征服別人的肉體,但永遠征服不了別人的心,只有愛。真的,只有愛的力量,才可以征服整個人類的心靈。」

  演講中的李連傑完全沒有一般明星的傲氣,顯得落落大方,又十分開朗。只見他,時而抱拳在胸前,時而揮拳在空中,又時不時的將手指放在嘴邊,表情格外豐富。言談中則相容了中國文化的骨氣,語言中處處流露出大而不爭的佛家思想。從中國的傳統文化,大道無為的理念,向大學生傳遞著生活的哲學。

  對於李連傑到美國拍電影存在爭議的問題,李連傑說了他自己的觀點:「我承認,在熱愛我的中國觀眾裡,並不滿意我近期的作品,但恰恰相反的是,在地球的另外一端,美國和歐洲,恰恰喜歡我近期的電影。一個問題,兩個答案,我就說,我要拍什麼樣的電影,到底是只給一部分人看還是給世界上所有的人看?我認為,我作為一個中國人,從北京這塊土地長大的中國人,在五千年文化養育下的中國人,我要做的事,就是告訴全世界的年輕人,中國人不只是功夫好,中國人不只是會打架,中國人有非常大的胸懷去包容各種文化,包容不同的政見,不同的信仰,把愛的資訊傳遞出去。這是我真心思維的方法,我也希望在你們這一代裡面,把這個思維的方法帶到全世界去。」

  「民族主義思想非常好,因為我們團結起來,在這塊土地上長大,隨著我們中國經濟越來越強大,周邊的很多國家很多都不舒服,周邊突然有了一個強大的人。如果能夠符合我們的國情,一度擴大延伸到紅十字會的精神,世界上哪裡有痛苦,哪裡有中國人,不僅僅是以前的世界上哪裡有人哪裡就有中國餐館,我希望改變為哪裡有痛苦哪裡就有中國人,這是我們的祖先希望我們做到的,再把這個精華提煉出來,哪裡有痛苦,哪裡有快樂,哪裡就有紅十字會,哪裡就有中國人。這是我一個人的力量做不到的,每一個個體,每一個人都可以出一點點力,就有機會顯示我們中國人真正的胸懷。所以,接下來我會希望繼續和紅十字會合作,從這五十萬開始,我要再倒回來講,其實出名的是我,出錢的是我太太。一個女人,站在男人的背後,我覺得很感謝她,拿出錢來,作為一個母親去關心青少年,去關心整個社會,也希望通過我這個公眾的形象能夠帶動更多的中國人關心青少年。其實用一個智慧的眼睛看,就像一個身體,五大洲就像你的心肝、脾、肺、腎,因為這個地方感染的時候,比如非洲,早晚會把病傳染到你的全身,如果這個地方不理,遲早會把病傳染到全身。我看到很多的年輕人對我們民族有熱愛,我很高興,同時我更希望大家能夠站在整個人類一體化的高度上去看社會,這才是我們的祖先會開懷大笑的原因。」

  在近一年中李連傑曾經三次面對死亡,他發覺生命才是最可貴的。「從印度洋海嘯,到上一次我去西藏時患上強烈的高原反應,到這次南亞的地震,全部被我在一年中經歷到了。說實話,在面對死亡的時候我只想到讓家人安全最重要,這可能就是每個人愛的本能。但是在回到平靜後我會想,那些名、利、權都是帶不走的,對於每個人來說,只是起一個保管的作用,就像我在電影《霍元甲》中加入的那句對白『我沒有辦法選擇生命的開始,但是我有勇氣能走到生命的最後。』我希望能用我剩下的時間去做一些慈善事業,説明貧困的人們和地區。」李連傑也同時表示,他還將在中國設立自己的「一基金」,每人捐一塊錢,幫助中國甚至是世界上有需要的人。

  講述了自己的人生經歷後,李連傑開始一一回答學子們的提問。站在演講臺上的李連傑與其說是一個武者,倒不如說是一個智者。在「答北大學子問」環節,他一上來便表示願意回答任何問題,在隨後半個小時的時間內,面對從家庭到事業,從電影到愛人天南地北、五花八門的提問,李連傑真誠、自然,是滔滔不絕,有問必答,而每個答案都暗藏機鋒,讓現場掌聲不斷。很多問題不加思索,尤其在表達他的信佛的人生體會時,格外認真,不厭其煩地解釋,希望能對大家有所啟發。儘管結束後有的學生覺得他說得有點「玄」,但無一不為他的灑脫和真誠所感動。

  從《少林寺》1天1塊錢的片酬,到今天幾百萬元、上千萬元的片酬,李連傑如今對名利的態度是:「不做錢的奴隸」。「人追求幸福是不可避免的,誰不喜歡錢呢?那個時代實在是太苦了,大家都想努力去賺錢,養活家人。以前覺得錢是你成功的證明,人要靠好車、好房子這些外在的東西證明你內在的價值。但今天,我覺得,快樂與賺多少錢是兩回事,你的快樂來自你的內心而不是外在的擺設。所以現在的我,很願意去付出、去愛、去做些有意義的事。」

  說到當初辭演李安的《臥虎藏龍》是不是出於對名利的淡泊,李連傑馬上說:「這只是一個男人的承諾。十年前我答應我太太,她生產我就休息一年陪伴她。僅此而已。」而對於不接受《駭客帝國》的角色,李連傑表示:「這是純粹的商業考慮。是我的律師、會計師、經紀人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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