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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你不是看上那兩個美國靚仔了吧?要不我回頭給你做個媒?」 南茜也不依不饒。

  「你別瞎說!我都這麼老了,哪能跟大學生一起混哪。」 鈴月臉紅了。

  「你們這些大陸來的女孩子,怎麼個個都這樣,才剛三十就口口聲聲說自己老,看看人家美國女人,都快五十了,還說自己很年輕哩!」 南茜忍俊不禁。

  「咳,人貴有自知之明嘛,中國文化教育的呀!」

  「在美國,越謙虛就越吃虧!來了這麼久還沒學會,真是個小傻瓜。」

  笑談中,上次來賭場時就看好的那張賭桌已經就在眼前。

  桌子旁邊,一位中年賭客正站起身來,將寥寥無幾的籌碼放到桌子上要Color up(將小額面值籌碼換成大面額籌碼) 。他神情沮喪,滿面晦氣,看樣子是輸了。

  南茜在距離桌子三步遠的地方停住了。只見那賭客一邊搖頭,一邊歎息,待發牌員換給他兩個黑色籌碼後,他一把抓過來,扭頭就走。

  發牌員是個年輕的美國男子,他面無表情,用十分熟練和灑脫的手勢收好牌,再把牌優美地平攤在了賭桌的中間,一邊目送著那中年賭客離去的身影,非常輕微地聳了聳肩。

  旁人可能根本察覺不到,可南茜卻用她那雙銳利的眼睛捕捉到了。她非常反感那個聳肩的動作。

  上次來的時候,並未仔細看清,現在她們看到,這張賭桌,是兩副牌的21點,賭注是一百元至一萬元的限額。

  南茜一直很喜歡玩兩副牌的21點,一是兩副牌,牌數多,沒有那麼快洗牌,手氣好的時候,有機會加倍下注;另一個原因,是南茜喜歡手裡翻開牌時的感覺。用自己的手,觸摸到那光滑神秘的撲克牌,仿佛掌握著那些籌碼的命運,心裡的感覺是很不一樣的,很刺激。

  不過,南茜在兩分鐘之內,就已經決定不在這張桌子上賭了。

  她不顧鈴月不解的目光,拉過她,朝高額賭區走去。路上,她跟鈴月解釋說,那張桌子的上限只有一萬,太低了,這不是她的目標。

  高額賭區裡分為兩大區域,一邊是百家樂賭戲,有許多賭客在聚精會神地賭著,時不時傳出一陣騷動,那是每次開牌後,眾人發出的歎息或是興奮的聲音;而21點賭區則相對較安靜,大約十張賭桌,只有四五張桌子上有人玩。

  賭場並非我們想像的那樣,賭得小的就很稀鬆隨便,其實往往那些小賭的人,緊張得要命,也容易激動,一輸就紅眼;而在高額賭區,雖說賭注大得嚇人,但是氣氛卻十分輕鬆愜意,賭客們喝喝香檳、抽抽雪茄,聊天說笑,仿佛在沙龍裡喝下午茶一般。因為真正的大賭客,並不十分在意輸贏,對他們來說,輸個幾百萬,亦如消遣,可一笑置之。

  南茜身著寶藍色的法國吊帶長裙,外罩一件乳白色鑲金絲的短身長袖外套,足蹬淺色高統靴,高貴典雅;鈴月身穿開滿粉色小花的白色長筒布裙,一件淡藍色的緊身毛衣,十分清新素雅。她們猶如兩顆燦爛的夜明珠一般光彩照人。

  見她們兩人進了賭廳,富豪們都不禁欠了欠身子,用目光報以讚賞的微笑。西裝革履的賭區經理趕緊迎上前來,問誰是她們的Host (賭場裡專門為大、中等賭客服務的人員),鈴月連忙說「沒有」。

  賭區經理將她們迎入,馬上有個Host過來,恭敬地給她們遞上名片,說有一切需要都可以call 他,24小時隨時效勞。

  南茜隨便地在一張牌子上寫著下注範圍在五百至五萬的21點桌子前坐下。定睛一看,是Shoe的21點(六副牌的21點),她只稍稍猶豫了一會兒,便示意正在左顧右盼的鈴月在她旁邊坐下。並吩咐在旁邊恭候的酒水女郎開一瓶香檳送來。

  當送香檳的小餐車推來的時候,南茜剛把在賭場信用裡的錢Marker了五萬。(意即只要簽字,賭場不需要付現鈔就先換給籌碼,只用一個標有你借錢數字的小圓片作記號。)還跟賭區經理要求將賭注上限提升到十萬,經理經電話請示上級後,點頭同意了。

  香檳酒被倒進了兩隻漂亮的高腳杯裡,鄭重地端放在了南茜和鈴月的面前。在賭場裡的賭客,即使是叫昂貴的香檳喝,也是免費的。南茜對酒水女郎說聲謝謝,然後扔了一個黑色的百元籌碼給她做小費。女郎對她媚笑道:

  「Thank you my dear, good luck!」 (謝謝你我親愛的,祝你好運!)

  這些酒水女郎,在這一行業做得久了,就擁有了一副無可比擬的洞察力,憑本能,她們就知道從什麼人身上能賺到錢,而給什麼人服務只能是白辛苦,你不得不佩服她們的本領。

  低低地淺酌一口香檳,南茜舉起杯子,對鈴月輕聲道:

   「Cheers!」( 乾杯!)

  鈴月頭一次進入如此隆重的地方,而且想到南茜即將開始的賭和仍舊無法預料的結局,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和緊張,以至於她那端著酒杯的手,都有些微微顫抖。

  恍惚間,環顧著這華美的殿堂,呼吸著杯中香檳的濃烈酒香,望著南茜朝著她手舉酒杯的優雅迷人的姿勢,宛若夢境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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