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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穴就是,這裡的報業競爭屬於低級競爭,原始競爭,跟北京、上海、廣州的報業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上,就算比起成都也差了一大截。這裡的報業主體歸於日報報業集團一家,這個集團旗下的報紙內容卻嚴重同質化,完全沒有核心競爭力。因此,大西集團的商報一創刊,他們就慌了神兒,一天到晚不是考慮怎樣把報紙品質提高,而是到處要政策保護,試圖用行政手段,封殺人家的廣告客戶等非正當競爭手段,來將商報擠出尚京去。就這樣低水準運作的報業,一旦由我來整頓,很容易就會有起色,有進步。因此,我在尚京看到了我們的希望。」

  「你說的這些情況,我已經有所瞭解。但這都是很具體的事情,太微觀,不足以讓我們做一番真正的大事業。我們如果要在尚京有一番別人眼紅的政績,青史留名的話,我們還得從尚京的文化建設抓起。人人都說尚京是個沒文化沒歷史的地方,其實不然,這裡的歷史文化並不比西安、北京更短,只是千百年來疏於梳理,更缺乏包裝和宣傳。因此,我們兄弟到尚京,真正的突破口就在於讓尚京悠久燦爛的人文文化重見天日,發揚光大!而我們最緊要的工作,也就是宣傳工作的重中之重,就是包裝一個人文尚京出來,不惜一切代價和努力把這個概念做大,做強,做響,要讓全中國都知道尚京是一座迷人的人文城市。最好讓全世界都知道,這是中國又一座歷史文化名城。」

  「大哥高論啊,高論!」江河忍不住拍了兩下巴掌。「不過,好像通過炒作文化概念來推廣城市的做法現在已經太多,太濫。王爾德說:第一個用花比美人的是天才,第二個再用的是庸才,第三個是蠢才了。」

  「要是因為怕別人說你是庸才或蠢才,就什麼都不幹,那就只能是不才了。」鄭江海不屑地撇撇嘴,突然覺得夜露寒意襲人。「只要是務實可行的辦法,踏踏實實去幹,幹出成績了,就是這個年代的天才!」

  媒變 六

  電話想當然地叫喚起來,文清從東方石箍得死死的手臂裡掙脫出來,披衣爬出那張陰森的老床,她的睡袍又被他死死地拽住,不得已,只好裸奔到一邊的小圓桌旁,從提包裡摸出電話。

  「喂!」

  「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一個蒼老嚴肅的女聲。

  「剛才人機分離了。情況怎麼樣?」她壓低自己的聲音,同時將聽筒捂在耳朵上。

  「到家裡再說。」

  電話不由分說地掛了。她把手機扔進包裡,沒精打采地走到床邊,摸索著穿上衣服。

  「我得走了。報社出了點急事。」

  「今天又不清樣,有什麼狗屁急事?要去會另一個情人吧?」東方石從帳子裡探出半截光身子,攔腰抱住她。

  「哪來什麼情人?要是你還算一個的話,我就且只有一個。」她敷衍地在他臉上吻一下,又掙脫出來。

  東方石頹然癱倒在床沿上,唉聲歎氣地望著她。

  「瞧你那可憐樣兒!真沒出息。週末我再來看清清。」她收拾妥當了,又變回一個文化女強人的樣子。

  「當初我們協議離婚的時候,可沒說過這麼久才能偷偷摸摸見回面!現在看看我們這樣子,比偷情的還不如。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他光著身子沖到她身後,跪在地上,可憐巴巴地抱住她。

  「我跟你說女兒呢,你怎麼這副德性?」她有些不耐煩了,忍住沒敢回頭看他。

  「女兒是無辜的。」

  「我知道她是無辜的。離婚的時候是我們都考慮好了的,你現在後悔了?後悔也別指望重婚!你這副樣子,要是天天見,我還真煩呢!」她生氣地扭打他瘦得皮包骨的手臂。

  「只是我想你,老婆。那時候我們都太年輕,一時衝動,考慮不周全嘛。」他的樣子越發可憐了,看了讓人揪心。

  「那你現在放開我,改天我再來看你。」她心軟了,雙手捧起他淚汪汪的臉。

  「老婆,你說我們這都是為什麼啊?」他的眼淚終於滾落出來。

  她心酸得不行,趕緊別過臉去,用力扳開他的手臂,三步兩步搶到門邊。

  「你說我們這都是為了什麼?我只是想一個人創出一番事業,你不也說需要一個人闖蕩嗎?我們都分開十年了,再熟悉的人也會變成陌生人,你就乾脆忘了我吧,我也不想再這麼耗下去了。現在,我們都有了各自的事業,女兒也長大了,我們今後就各自管好自己的生活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現在這副樣子!這些破銅爛鐵,這張破床,這陰森森的房子,還有你,我再也不想看到了!」

  她發作的時候,他已經傷心得快要昏死過去。等他抬頭想再次挽留她的時候,她已經砰地摔門出去。黑漆漆的屋裡,就只剩下那些冷冰冰的青瓷,那張承載了他們十幾年歡愉的老木床,以及一個光著身子傷心欲絕的男人。

  暗紅的床簾陰氣十足地搭拉著,青瓷那迷人的曲線在微弱的光線中隱隱約約地舞動著誘惑。他有些踉蹌地站起來,摸索著走了兩步,輕輕地摟住跟她等高的那只苗條的大花瓶,撫摸跟她的肌膚一樣光滑的瓷面。他將整個身子都緊緊纏了上去,就像纏在她身上。冰涼的,光滑的,柔軟的,性感的青瓷,哦,喚起他骨子裡對她全部欲望與迷戀的青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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