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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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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璽睜開眼就跑去找羅硨磲,一上午不知所蹤,此刻羅硨磲卻守在寢室門口,一下巴青青的胡茬。 蜜蠟擔心碧璽回來——再加上一個金髮晶,非攪了粥不可——就引了羅硨磲到個背人的拐角說話。 羅硨磲想抱蜜蠟,被她躲開了,只好搓搓手說:「蠟蠟,你聽我解釋……」 但凡兩人相處,總是這樣:情勢已經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越是無法解釋,這五字經越是必說的,說出來不單于事無補反而雪上加霜——此情此景,羅硨磲的「你聽我解釋」自然是愈加面目可憎。 果然,蜜蠟不給他說,羅硨磲不甘心,又搶了一句:「蠟蠟,你是不是氣我不聯繫你?我打聽你電話,可碧璽她說你不讓告訴我,她說你不願理我,她說——」 「別說了。你和我是肯定要分開的。」羅硨磲又想說話,被堵個正好,張開的嘴忘了閉,蜜蠟呆滯地看著他漸漸熄滅的眼神,說話卻流暢得像熟練的導遊在講那已順了千百回的解說詞:「女孩子不管多生氣傷心,都是為了惹你來哄來勸,決不是真要跟你決裂;如果存了心要疏遠你,反而不會耍性子鬧脾氣了。昨天有一個瞬間,我是嫉妒的,可持續的時間太短了。自己都奇怪怎麼會是這麼淡然,夜裡反復想了好多回,終於明白了:碧璽和你怎樣,是因為愛你,你的嘴唇你的身體都成了好的;在我這兒,你的嘴唇你的身體卻成了事故,碧璽做到的,我更是做不到——其實不是做不到,是和你做不到——原來我不愛你。」 蜜蠟和羅硨磲重逢後的獨處一共五分鐘,五分鐘結束,這兩人的生活就像斬斷了維繫的繩,兩隻船各自漂開,彼此漸漸遠成一個黑團子——這之後很久很久,蜜蠟和羅硨磲都以為對方一定就照這樣永遠消失了。 找武彬的目的不一樣:蜜蠟是乾脆要金髮晶徹底清醒,金髮晶是要挽回武彬,還要耀武揚威地「做那女人一頓」,把蜜蠟給的那把小甩刀比了又比。 武彬的老練讓蜜蠟吃驚。他不躲,甚至在得知金髮晶懷孕時也不辯解,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聽說你爸是後的?而且……你是不是和你哥他們住了好長時間?」 蜜蠟原想此行金髮晶肯定要耍賴撒潑的,被這軟軟的「聽說」悶悶地一戳,金髮晶竟啞了,呆呆地不出聲,直勾勾看著武彬的腳下——這雙用去她三個月伙食費的耐克鞋一直是金髮晶的驕傲,每到嘲笑蜜蠟不戀愛都被她提及:「餓肚子都幸福,這就是愛!你懂不懂啊蠟蠟!」 那邊武彬居然還在禮貌周全:「晶晶,需要什麼我能幫的,你就說話。」金髮晶不說話,蜜蠟卻接過來:「有哇。把你鞋脫了好不好?」武彬以為聽錯了,看看金髮晶又看蜜蠟。蜜蠟又說一遍,他才滿臉疑惑地脫鞋,有些心疼地看看雪白襪底,輕輕放下腳。 蜜蠟從金髮晶後兜摸出刀,狠狠兩下,一隻鞋出了殘。武彬愣了,金髮晶笑了,搶過刀子,邊戳邊駡街,口粗到蜜蠟想捂耳朵…… 武彬悄無聲息地走了,金髮晶毀鞋紮傷了手,血滴滴答答的,淚卻一顆沒有,突然說:「蠟蠟,這刀子你一共動了兩回,都是為我,蠟蠟你對我真好!」笑得蜜蠟心酸,強忍住不哭,找紙巾摁她傷口:「太晚了咱不回去了,你陪我回家看媽媽去。」 媽媽胖了,尖尖下頦兒變成了一小半橢圓,原來削削的顴骨也鼓了起來,臉色作派卻像個少婦,她高高盤著頭髮,領口家常地散著,細細的脖頸上,圍裙背帶系了個撲棱棱的蝴蝶結子,一開門就團團地笑開了:「蠟蠟!晶晶!你們怎麼回來了?」 蜜蠟跳進門抱住媽媽的胳膊:「想媽媽了唄!叔叔呢?」 「廚房剁排骨呢。」媽媽拿拖鞋給金髮晶,撫撫她的黃頭髮,「晶晶長個兒了!」 「媽媽算出我們要回來啊,做好菜。」 「哪兒啊,你們回來也不打電話,幸好大姨要帶你姐過來,媽媽和叔叔燒了好多菜,要不多來不及。」 ——東菱要來?!蜜蠟愣了一下,趕快挪開思路:「媽媽找個創可貼,晶晶手拉破了。」 …… 東菱更高了,黑漆油光的短髮捧著圓腮,發育飽滿的胸脯給了衣服半月形的輪廓,剛見面就拉著蜜蠟細細地看:「蠟蠟沒變樣兒嘛。」又扭頭愉快地笑,「嗯,有一點不一樣——更好看了!二姨,你怎麼把蠟蠟生得這麼好,我都嫉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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