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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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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要放過這轉瞬即逝的好機會,於是追去,攔了她問:「你是新聞院兒的蜜蠟?」話一出口就想咬斷舌頭:明明是錦心繡口的三寸不爛,怎的到了她跟前,就他媽不爭氣呢! 趕緊再看她反應,卻根本看不出什麼,她只拿眼睛劃了界限,不驚不怒不回答地看他。他只好隨便說話。 「我叫天河。嗯——你下午有課麼?」 「沒。」 「那能不能——」 「不行啊,我得去看醫生。」她嘴角笑起來,眼睛卻沒笑。 「你病了嗎?」 「不好說。」她歪了頭,抬手推了推腦後的鬈髮,眼眸向他轉了一下,看似安靜,水氣裡卻閃了狡黠,「我要看的,是心理康復醫生。」 她動作輕慢地掀起隔蠅簾,走了。留下他在原地莫名其妙。 托帕的辦公室新種了一棵滴水觀音,寬大的葉最後歸為可以凝落水滴的一角尖端,落地窗外是城市半透明的天,襯得她有些婀娜之彩。 ——這植株真個是「種」上的:席地起了座青磚砌就的矮矮花壇,托帕給蜜蠟看那溜地的氣孔,並說是花了三個週末做磚模子留出來的。蜜蠟用指尖撫了一回,斜睨著他:「你又費時做這個,海藍寶肯定又生氣,說你不務正業了。」 「小海不知道。我就說是服務中心統一安排的。」托帕引蜜蠟坐下,把杯子遞到她手裡。蜜蠟見杯子裡是澄亮的青綠:「又是翠芽苦丁。」托帕輕輕笑了一下:「苦教你冷靜,回甘讓你開心,對你來說,就很合拍。」他在蜜蠟對面坐下,身子向前探探,「這周能睡好嗎?」 蜜蠟眼裡暗下來,輕輕踢掉涼拖,蜷上沙發,不說話。 托帕沉吟片刻,又說:「今天頭髮很好。」 「造型罷了。撥拉片拍了半夜,昨晚又沒回寢室。」 「你不情願幹麼還要這麼工作。」 「我必須忙啊,你教我的嘛。偏偏大學裡太閑,我得忙啊。」蜜蠟下頦兒抵在膝上,伸直了胳膊,抿著嘴看交叉的手指。 「一直想問你,為什麼戒指戴在右手無名指?」 這女孩子埋下臉在膝上,讓頭髮從兩頰垂下來,造成個包裹身體的隔幕。仍是不說話。 托帕忽然重重向後,倒在靠背上,歎了氣,歎得很是傷心。蜜蠟給他歎得一下抬起頭來,飄忽的目光問著他。 「蠟蠟。我對自己信心不夠了。」 「怎麼了?」 「你也知道,我認識你兩年了,你媽媽讓你到我這裡來做諮詢也快一年了,可你還是一直睡不好。你經歷了什麼,我沒讓你媽媽說,我想讓你自己說出來,會好得多。可你一點開口的跡象都沒有。」托帕苦苦笑一口,「我自己從小到大的履歷,反而都講給你聽了。這麼長時間了,沒有起色,只能是我這裡出問題了。蠟蠟,我不是在誘導你,再過一年就升等考試了,我真的懷疑自己夠不夠諮詢師的門檻,小海總說我的那些話,最近我也細細想了一遍,我在想要不要放棄。」 「沒有沒有!我自己知道自己的,我好多了。托帕,我之前什麼樣子你想想,該有印象的。你給我補課的時候,我是不是都不說話的?我也不知自己怎麼了,那時就是說不出話來。多少人,包括媽媽、金髮晶,都不行,可你一句一句地逗我說話給你聽。你成功了,你不知道媽媽多高興,她送我來,也是因為你有能力治好我啊。」 托帕沉默,發呆地看她的手:指尖白得敏感,右手無名指套枚戒環,是個細小的白金戒子,矜持地閃著專屬它的光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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