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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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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奔沉默了一會兒,終於想明白自己是誰。他把電話放在了留言機上,柳香香平和中帶著冷酷的聲音流進了田建設的耳朵:「謝明,我決定不給你這第三次機會了。今天是我到加拿大的第三十三天,我天天都在等你,給了你三十三個機會。是,我相信咱們倆的感情,也一直相信你,天下的男人都離婚了,咱們倆的感情也不會變。你變了,我需要用整個生命去承受這個傷害,但是我自信能挺得過去。我只是希望你跟我說清楚:你有了別人,已經不愛我了;或者你和別的女人有了麻煩,已經退不出來了;或者你還是愛我,你要處理好善後,再回到我這兒。都行。只要你跟我說,我總能撐過去的。你要是真想玩失蹤,就乾脆完全徹底地失蹤,又不,像個影子似的在我周圍活動著,時刻提醒著我你的存在。當然你滿足了自己的感覺,雖然不能回家,但一直在照顧著我,你多有良心啊。可是你想過我的感覺嗎?我撐不住了,我要崩潰了,我不想再進神經病院。我也害怕回國面對小乖和父母,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跟他們解釋。現在只有一條路擺在我面前,那就是死。」 她死了,不是死于謝明之手,是死于他田建設之手。他以為自己比謝明強,他以為自己一直在替謝明照顧著柳香香,他覺得自己是柳香香的大救星,他以為沒有他柳香香早就住到神經病院了。他接受她的感激,他享受她的奉獻,他根本就把她看成了婚姻的犧牲品,可憐蟲。他居高臨下地容忍著她,施捨般地幫助她,耐心地等待著她的投懷送抱。他根本就沒有去想過她的感覺。她還能愛嗎?她還敢愛嗎?他也是只狼,只是披著羊的外衣罷了。 他好像看見,漆黑的夜裡,柳香香頭髮直立,兩眼圓睜,她開著飛車朝對面的車撞了過去,一個急打把,對面的車躲了過去。又一輛車過來,她又朝人家撞了過去,又一個急打把,又躲了過去。這時一輛巨型大卡車,像火龍一般,朝她撞了過來…… 他好像看見,沒有月光的夜晚,湖邊靜得?人,湖水發著幽幽的光。柳香香開著車子突然沖進了湖裡。車往水底快速地沉著,車裡灌進了水,柳香香在水裡撲騰掙扎著。她試著開門,開不開。她敲著窗戶,沒有人能聽見她的聲音。她尋找著進水口,卻被水嗆了一下。她支持不住了,開始往水裡沉…… 他好像看見,山風凜冽,高高低低的山巒給人一種地老天荒的蒼涼。柳香香濕淋淋地站在懸崖上,往穀底看去。看著看著,腳沒站穩就栽了下去。她一下抓住岩壁上的樹,懸在半空,樹根一點一點地往外拔著,樹根完全脫離了岩壁,柳香香像一隻飛盤一樣,旋轉著往下墜落著,「田建設!」柳香香的聲音在山谷裡迴響…… 他好像看見,柳香香穿著白色的,帶著小碎花的連衣裙,在鐵軌的中間的枕木上往前跳著,跳著。這時一輛帶著一百多節車廂的貨車,呼嘯著開了過來。柳香香看著前面的火車,猶豫著,等她決定往外跳的時候,腳卻卡在鐵軌上,怎麼也拿不出來。巨大的車輪飛速地轉動著,在鐵軌上發出鏗鏘有力的節奏聲…… 田建設手腳發抖地把車開到C市的警察局,跟人家說:「There is a suicidal lady. You got to help her!」(有個女人要自殺了,你們要趕緊救她!) 「Where is she?」(在哪兒?) 「I don』t know either.」(不知道。) 「What』s your relationship with her?」(她是你什麼人?) 他看著員警搖著頭:「I don』t know that, but should she die, I would be the murderer. 」(說不清,不過她要死了,我就是兇手。) 在員警啟發誘導之下,他好不容易才鎮靜下來,講了柳香香的情況,說完還沒忘再次補充他是兇手。 員警和B市警察局核實了情況,然後和田建設說:「If we find her quickly, she is still hopeful.」(趕緊找,還有希望。) 「You think she is still alive?」(你是說她還活著?) 員警點點頭:「Quite possible. But we got to be quick.」(有這個可能,趕緊行動起來。) 「Is she really alive?」(她還活著?) 田建設開著車瘋了一般地在C市亂轉。河邊、橋上、高大建築物附近,逮著人就問:「Did you see a Chinese girl? Did you see a Chinese girl?」(你見過一個中國女孩兒嗎?你見過一個中國女孩兒嗎?)人們搖搖頭,用審視的目光看他一下就加快腳步走了。 十一月八日的下午,C市的上空冉冉地升起了一隻碩大的白色熱氣球。氣球下麵垂著一條醒目的用中文寫的標語,一條只寫給柳香香的標語: 謝明在假日133房間等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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