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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我還在思考著,陸凱已經跑來:「皇上,相王殿下要奴才過來請陛下和各位移駕明光殿觀賞歌舞。」

   我點頭,把手伸向阿松,讓她扶著我和大家一起進入明光殿。

   明光殿中已擺好了酒席。大家入座後,臺上一群少女就表演起了「採蓮舞」。

   我瞥見華鑒容喜氣洋洋地陪著永安說話,永安的臉色發紅,煞是嫵媚。為什麼他昨天對我就不冷不熱的呢?小時候,在他身邊,永安都沒說話的份兒……

   我不再想他們,扭開頭細心地觀賞起表演。宮中每年都從民間選取女孩子進入梨園學習,其中佼佼者可以得到終身俸祿。這三年大忌後的宴會,想來是她們盼望已久的機會,所以精彩之餘,還有彼此暗中較勁的味道。

   我身邊,王覽兀自和他老父王銘說笑著。老大人今夜紅光滿面,也沒了我登基以後對兒子的拘謹。我在心裡替他們父子高興,所以儘量不去插話打擾。

   環顧四周眾人,對著戲臺上出神的、吃著蜜餞閒聊的、和心上人眉來眼去的,應有盡有。只是華鑒容的位置上空了,永安一個人撫著茶盅出神。

   我和華鑒容一起長大,他的婚事絕不可草率對待。剛才永安郡主的話一直壓在我心上,若要指婚,也要先問過鑒容的意思,才算對得起當年的情誼。想著,我對王覽說:「朕先去更衣,你叫大家隨意吧。」王覽含笑盯我一眼,點點頭。他是不能離開明光殿的,不然大家會胡亂猜度,搞得人心惶惶,就會把好好的一個元宵夜給毀了。

   老實說,我並不知道華鑒容在哪裡。可我們小時候一到月圓之夜,就喜歡去一個地方,只有我和他才知道的地方。因此我命令隨從在後面安靜地等著,一個人閃身進了一個廢舊的偏殿。

   西風颯颯,桐葉蕭蕭。遠處金碧樓臺,歌舞昇平,元夕燈燭輝煌,可那人偏偏還在這燈火闌珊處。華鑒容兩腿伸直靠在窗臺上,明月剪影下,他對月獨酌。

   我笑了:「怎麼一個人在這邊?」

   他側頭,驚訝地看著我,似乎沒有想到我還會在這裡出現。大約半醉了,他竟然賴在窗臺上不動。過了好一會兒,才嘟噥出兩個字:「阿福。」

   我現在不是胖乎乎的阿福了,豆蔻梢頭二月初,我是個亭亭玉立、可以入畫的少女了。我抱著袖子對他道:「鑒容哥哥,這裡風真大。」

   他落寞地笑笑:「來,挨到我身邊來就不冷了。」說著,向我伸出一隻手來。我搖頭,微笑了一下,沒有握他的手。和孩童時候一樣,我一躍踏上窗臺,他屈膝把窗臺讓出一半給我。

   他的眼睛像在燃燒,似在詢問著我,又似在期待著什麼,熱切中交織著焦灼。

   「你不是說要看美人嗎?為什麼還是跑到這兒來了。」我問他。

   「我剛才在想,阿福會不會出現。沒想到你就真的來了……」他口中帶著一股酒氣,但因為他擁有那樣的外表,不但不讓人反感,反而引人心疼。

   我從腰間取出一方手巾給他:「昨天、今天都醉醺醺的,以後你別喝那麼多了。」他不說話,只是用酒後更顯明亮的雙眼凝視我。自從我當上了皇帝,除了覽再沒有一個人敢這麼看我。

   我回避開他的眼睛,望著明月灑在窗臺上的藕荷色光影,對他說道:「鑒容,你回來太好了,幫王覽一把,他怪累的。」

   「相王行事過於緩和,有些並不可取。」他懶懶地說。我猛抬頭望他,他又說:「寬仁並不能治天下,不下狠心,國內的腐敗怎麼能改?我也對他說過,讓他別苦了自己。」

   一陣寒風吹來,我意識到他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確實暖和許多。然而,這樣……不合適!但我居然沒有勇氣推開他,只是繃緊了身體。我勉強一笑說道:「鑒容,今天元宵節。你……覺得永安郡主怎麼樣?」

   他略顯吃驚,過了好久才說:「她長得還算可以吧。」

   「也許……也許,你們在一起是很好的一對。我們本來就是一家人,這樣大家就更加熟絡了。」我說。

   他低頭,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指忽然用力,我疼得叫了一聲。

   「你怎麼想出來的?」他沉著臉問。

   「永安郡主喜歡你,你看不出來嗎?婚禮辦得風風光光的不好嗎?你捨不得揚州那些女子……可她們地位畢竟低賤,你也……」

   「陛下!」他突然惡狠狠地打斷我,「陛下把我當什麼?陛下御苑裡的魚?可以隨意把我和人家湊在一起嗎?」

   我張口結舌,這是什麼態度?按捺住自己的火氣,我冷笑道:「你果然是離開宮廷太久了,忘記了太多……」

   「我該怎樣?你自以為聰明,其實你這小女孩懂什麼?你看看你的王覽,他為你活著,對於每個禮節他都是模範,可他快樂嗎?就是你們這些人把他壓得氣都喘不過來了。你知道入宮以前的王覽是何等的人物嗎?」他說到後來,簡直可以算在對我吼了。

   我給他嚇得眼淚直沖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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