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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是什麼車型?車號多少?」我說,「我幫你找。」「就四個輪子那種。」暖暖說。

  「喂。」「是單位的車,不是我的。」暖暖說,「車型不知道、車號我沒記。」「那你知道什麼?」「是白色的車。」我看了看四周,白色車的比例雖然不高,但也有不少輛啊。

  「這……」「唉呀,我才不是犯迷糊,只是出門晚了,路上又堵車,我急呀,我怕你 下了飛機見不著我,你會慌呀。我停好了車,立馬沖進機場,只想早點 看到你,哪還有心思記著車放哪。」暖暖劈裡啪啦說完,語氣有些急,音調有些高。

  從下飛機見到暖暖開始,總覺得這一切像是夢境,不太真實。

  直到此刻,我才感受到暖暖的真實存在。

  暖暖還是一樣沒方向感,還是一樣總讓人覺得心頭暖暖的。

  從臺灣到蘇州、蘇州到北京,穿越了三千公里,我終於又看到暖暖了。

  這不是作夢。

  「嘿嘿。」我笑了笑。

  「你笑啥?」暖暖似乎有些臉紅。

  「沒事。」我說,「我們一起找吧。如果找不到,就一輩子待在這。」「別瞎說。」我和暖暖一輛一輛找,20分鐘後,暖暖才從車窗上的識別證認出車來。

  但這輛白色車的位置,並不在暖暖剛剛用手畫的「這區」。

  「我上個月才剛拿到駕照,拿你來試試,行不?」一上車,暖暖便說。

  「這是我的榮幸。」我說。

  離開首都機場,車子開上機場高速,兩旁樺樹的樹葉幾乎都已掉光。

  但樹幹潔白挺立,枝條柔軟,迎風搖曳時姿態柔媚,像是含羞的美人。

  「你住哪個飯店?」暖暖問。

  「我忘了。」我說。

  「忘了?」暖暖很驚訝。

  「唉呀,我才不是犯迷糊,只是突然決定不回臺灣,急著要來北京找你, 但下了飛機你找不到車,我又擔心你會慌啊,哪還有心思記著住哪。」暖暖笑個不停,好不容易止住笑,說:「涼涼。」「是。」「你住哪個飯店?」「王府井的臺灣飯店。」我說。

  「那地方我知道。」「真的知道?」「別小看我。」暖暖說。

  「找不到也沒關係,頂多我就睡車上。」「不會走丟的。」暖暖笑了笑。

  天漸漸黑了,天空開始下起雨,不算大也不算小。

  外頭應該很冷,但車內有暖氣而且還有暖暖,暖活得很。

  我和暖暖在車上閒聊,扯東扯西、天南地北,東西南北都說了。

  天完全黑了,在燈光照射下,我清楚看見雨的線條。

  可能是錯覺,我發覺雨在高空較細,接近地面時變粗,速度也變慢。

  「二環路又堵車了。」暖暖說。

  「反正我們已經見面了。」我說,「堵到天荒地老也沒關係。」車子完全停下來了,暖暖轉頭朝著我苦笑。

  「如果你想到車輪碾著的,是元大都的古城牆,會有啥感覺?」暖暖說。

  我一時說不上來,有句成語叫滄海桑田,好像勉強可以形容。

  車子終於下了二環路,很快便抵達臺灣飯店。

  雨停了,我看見車窗上被雨刷掃過的邊緣有些閃亮,好奇便靠近細看。

  那似乎是凝結的小冰珠,我用手指輕輕刮起一塊,確實是碎冰沒錯。

  難道剛剛天空中下的,不完全是雨?

  「待會興許會下雪。」暖暖說。

  「你是說寒冷的冬天時,下的那種東西?」「是呀。」「從天空飄落的,白白的那種東西?」「是呀。」「可以堆雪人、丟雪球的那種東西?」「是呀。」「那是雪耶!」我幾乎失聲大叫。

  暖暖不想理我,手指比了比飯店門口。

  我拖著行李箱、背著背袋,在飯店櫃檯辦完check in手續。

  暖暖想看看房間長啥樣,便陪著我坐上電梯。

  「這房間還可以。」暖暖進房後,四處看了看後,說。

  「哇。」我說,「這裡雖然是三星級飯店,卻提供五星級水果。」「啥五星級水果?」暖暖很疑惑。

  「楊桃。」我說。

  「呀?」我拿起水果刀,切出一片楊桃,指著桌上的「☆」,說:「這不就是星星嗎?」暖暖又好氣又好笑,說:「那也才一顆星。」我咻咻咻咻又四刀,說:「這樣就五顆星了,所以是五星級水果。」「你是要繼續瞎說?」暖暖說,「還是下樓吃飯?」臺灣飯店在王府井街口附近,直走王府井大街再右轉就到天安門。

  我和暖暖走在王府井大街,天更冷了,我不禁縮著脖子。

  「我明天帶條圍巾給你。」暖暖說。

  然後暖暖帶我走進東來順涮羊肉,說:「這種天吃涮羊肉最好了。」店內滿滿的人,我們在一小角落坐下,隔壁桌坐了一對外國老夫婦。

  炭火鍋的湯頭很清澹,淺淺一層水裡藏了些許白菜。

  我們點了牛肉和羊肉,還有兩個燒餅、兩瓶酸棗汁,沒點菜。

  暖暖說咱們就專心涮著肉吃。

  羊肉切得又薄又軟,涮了幾下就熟,入口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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