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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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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 29日 今天我們去找姜華。作為新聞記者,雖然經常出入市委辦公樓,但對哪位領導在哪間辦公室並不十分清楚。我們在領導們辦公的二樓磨磨蹭蹭地從東走到西,又從西走到東,想找個人問問哪間是姜華的辦公室,但每個房門都關著。平時採訪去那裡覺得很隨便,今天去辦私事便感到處處壁壘森嚴,拒人千里。在走廊東頭,我一看見衛生間便想尿。我小聲和她們說:「我想去衛生間。」誰知她倆也說想去。本來衛生間裡只有一個馬桶,但我們都怕在衛生間門口遇到熟人不好意思,不想在外邊等,就都進去了。進了衛生間,緊繃的神經放鬆了。花兒說:「人家作家就是對生活體驗得細,《國畫》裡的主人翁朱懷鏡一有事就想尿,看著這本小說的時候還不以為然,現在才體驗到一有事就想尿,大概每個人都有這毛病,我們還沒見到領導就找起廁所了,等會兒見了她要再想尿了可咋辦?」她這番話讓我和秀芳笑起來。《國畫》這本書我們都喜歡讀,現在說起這本寫官場的書,使我突然有種緊張感,在心裡歎道,走進官場的路真狹窄啊。我問她們:「如果再遇不到熟人咋辦?」花兒說:「就隨便敲開一個門問問。」 走出衛生間,心裡仍然慌慌的,在走廊裡剛走了幾步,就驚喜地看見姜華從一間辦公室裡出來了。看到她,我心裡一陣狂喜,真是天助我也!我們帶著激動和驚喜上前與她打招呼。姜華剛剛從辦公室裡出來,還沒有適應走廊的幽暗,我們突然走到面前和她打招呼,一種茫茫然的神情。她好不容易認出了我們,表現出了作為領導幹部足夠的客氣和熱情。她說:「咦,是這幾個閨女,快進屋。」說著打開了剛剛關上的門。 這是一個和別的市領導一樣的內外相隔的辦公室,其他領導都在里間辦公,外間放著秘書的辦公桌,女領導大概和男秘書在一個辦公室辦公不方便,里間可能做了她的休息室,她在外面辦公。 姜書記給我們讓座、倒茶。她在辦公桌後坐好,扯了一些閒話,我們開始說正事。我說:「姜書記,今天我們來打擾您,是想給您談談我的情況。」姜華只是看著我,嘴裡發出噢噢的聲音,既不打斷我,也不示意我說下去。我只好按著來之前想好的說下去。我說:「俺幾個覺得您是值得信賴的人,那天,就是我們在酒店的電梯上碰上您的前一天晚上,我們才說了等開完會來找您,給您說說我的事兒,第二天就在電梯上碰見您了。」 秀芳接過話說:「桃兒是組織部考察的後備幹部,已經參加了多次市里的培訓班,和她一塊兒培訓過的都提拔了,要說她的能力和素質都是優秀的。」 花兒說:「她是我們單位的業務骨幹,報社的人都說,桃兒早該提拔了,我們早就想向領導彙報彙報,可就是不知道找哪個領導合適。」 她們兩個說了這些我不好說出的話,我又接過話頭說:「說實話,姜書記,我們一見到您,就有一種親近感,就想給您說說我這些沒法給人說的話,我把想給您說的話都寫下來了,請您在方便的時候看看。」 我掏出了給她寫的信和準備送給她的詩集。信是用牛皮信封裝的,信封上寫著:請姜書記閱。 她接過後掃了一眼,說:「好,我一定抽空看。」 看她沒有急於瞭解我的表示,便把話岔到了我的詩集上。我說:「我們幾個都喜歡文學,經常寫點小文章、小詩歌,這是我前年出版的詩集,請您指正。」我又把書翻到扉頁,扉頁裡寫著請姜書記雅正幾個字,還夾著我們精心挑選的一枚精美書簽,書簽上寫著祝您快樂,下邊依次署著名字:桃兒、秀芳、花兒。 她一直面帶微笑看著我們,除了嗯、啊、好這些語氣詞外幾乎沒有說過一句完整的話。這大概就是領導的城府吧。 我們讓她看了詩集和書簽後,她在空中揮著手說:「喝水呀,喝點水吧。」在這樣一位嚴肅而親切的領導面前,在她發出這種客氣的禮讓中我不知道我的兩個姐妹有什麼感覺。我的感覺是惶惶然的距離感,真想馬上離開這個讓我們誠惶誠恐的地方。我們都是自由慣了的人,我想她們和我的感受不會相差太大。 讓過喝茶後她終於開口和我們聊聊了。她問我和花兒負責哪方面的採訪,問秀芳負責哪個節目。如果她不是在耐著性子敷衍我們,就該是想和我們閒聊一會兒了,但是,剛剛開了頭,就有人進去了。那個人看來和她很熟,推門就進了,聽他們說話的口氣像是談一件不能再耽擱的事兒,我們只好告辭。姜華把我們送出門外,不緊不慢地說些告別的話。她是一個優雅的女人,一個有良好修養的女人,既不張揚也不做作。但我們出來時,花兒又發感慨說再好的女人一到官場就不可愛了。 走出市委辦公樓,我們又走向了小樹林,圍著一個石幾在石凳上坐下來,仔細地回味剛剛發生過的每一個細節。我向她們說了早上起來的預感。我說:「早上起床有個同事打電話說他添了胖小子,我就想喜事帶出來的應該是好事啊。果然就比較順利,咱們正急著不知道哪間是她的辦公室,她正好從辦公室裡出來了,再說吧,市領導的活動多,整天是忙著出席這會那會的,我們第一次找她就這麼巧,就在辦公室裡。」 秀芳說:「是的,也許好運正等著我們。現在社會風氣不好,好事總是輪不到咱這些無權無勢的人,蒼天有眼,要讓我們把事辦成。」 花兒說:「有了好的開端,咱們得一鼓作氣,想盡一切辦法也要辦成,桃兒,首先你得有信心有決心,我和秀芳做你的啦啦隊。」 她們為了我,也只有這樣盡心了,也許男人們在一起運籌什麼事的時候會齊心協力,但女人好嫉妒的心理註定她們之間少有真正意義上的齊心協力,像她們這樣為女朋友出謀劃策更是不多。我正想接著花兒的話說一點對我們這種友情的感慨,還沒出口,花兒話一轉就說:「桃兒,你可別一當上官就像官場中的女人一樣六親不認啊!」 面對她這種類似警告的玩笑話,我只好做出不在意的樣子表示:「不會,不會,放心吧。」 秀芳像是看出了我臉上的表情有些勉強,以緩和的語氣說:「這問題等桃兒當了官再說。」 花兒不愧是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出來的,無論什麼場合她都能拉下臉,說出口,而且收放自如,剛剛她還在言語中怕我一個人獨得了好處,僅僅幾句話的工夫,她就滿臉燦爛地伸出兩個手掌說:「來,願咱桃兒成功!」我和秀芳都迎合著她伸出手,六隻白淨柔軟的細手在市委門前的小樹林裡又一次合在了一起。 灑向林間的陽光斑駁如影,吹向林中的風如綢緞般溫潤。手機響了,我拿出一看,是潤楠打的,我給她們擠擠眼說,莫潤楠。潤楠問我見到姜華書記沒有。她們一聽是潤楠的電話,就爭著圍過來對著手機要報告好消息,叫著姐夫要他請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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