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突圍(6)_夕顏容若

六

　　所以蘇月只和劉小風聊天說話。

　　小風是那種很犀利的人，看問題比較透徹，學校裡的任何事情，蘇月看到的很具體的事，一經小風的嘴，立刻從具體事實提高到理論的層次，尤其是看男人。有時候，蘇月曾經暗自認為劉小風天生就和男人是天敵。在她的語氣深處，蘇月能覺出她對男人的極端輕視。

　　學校裡的很多同事認為劉小風太怪，也有很多人認為劉小風是自命清高，總之，在她們眼裡，劉小風是那種很不好相處的人。甚至有的人說劉小風有心理疾病。好幾次，有一些熱心的女老師要蘇月帶劉小風去看心理醫生。她們說："蘇月，看你和小風關係不錯，你得帶她去看看啊，這怎麼能行呢？"

　　劉小風很苦惱，她很後悔為什麼不在自己還有點傻的年齡嫁出去，現在看得太透徹反而不好，因為從心理上，她已經不再依靠男人了，她覺得男人不如女人堅強，女人為什麼要嫁給他們，是因為她們需要保護，而且男人可以保護她們，而現在，還不知道誰保護誰呢？尤其是看到婆婆媽媽的男人，小風就會從鼻子裡輕輕地哼一聲。

　　學校裡有幾個男老師，平時花錢是要記帳的。今天，買了什麼記上，晚上回家再算一算，大到衣服小到打火機，誰要是想讓他們沒事的時候請一頓，那就等著吧，等到老死也沒戲。

　　劉小風說她不是不喜歡過日子的男人，關鍵是，和那樣的人過日子也太恐怖了。有什麼意思啊？

　　事實上，問題的關鍵是：小風不是那種小鳥依人的女人，而是那種很有主見，偶爾有點咄咄逼人的女子。看人的眼神很淩厲，說話很快，而且，劉小風不是那種男人認為很美麗的女子。男人認為什麼樣女子才是美麗的呢？有一次，蘇月看到一個徵婚啟事：某男，五十歲，有房有車，有一定的存款，兒女均已成家，欲覓一位二十五到三十歲之間，身體健康，皮膚白皙，身材豐滿，最好沒有婚史的女子為伴，如果條件出眾，有婚史並且有孩子，但是一定不要帶孩子。

　　蘇月看完這個婚姻廣告之後，開始對男人有了深刻的認識：想想吧，一個年過半百的老男人還要找皮膚白皙、身材豐滿的年輕女子。男人啊，男人。

　　劉小風說她最看不起的男人就是男教師，小風對他們的評價是：普通的老師一個個老實本分得有點過火，或者是自命清高得有點過火，當上小領導的又飛揚跋扈得過火，當上大領導的又深沉得過火，偶爾，會蹦出一兩個優秀的，還是名花有主。小風又說，即使他們都真的很優秀，我也不會找一個老師來當我的丈夫。

　　"你到底想找一個什麼樣的男人當你的丈夫？"蘇月總是這樣問她。

　　"一個我看著比較順眼的，有份工作，有點能力，對我好，就這些。"

　　劉小風說："我已經三十了，要是找早就找了，現在我要是隨便找一個男人嫁了不是對不起自己嗎？"

　　劉小風其實是很好看的。她有著長長的黑色的頭髮，眼神深邃，膚色有一點黑，但是很健康，只是骨架有一點寬。劉小風熱衷於購物，用她自己的話說，購物對於她來說是一種興趣，高興的時候可以購物，不高興的時候也可以購物，需要購物的時候可以購物，不需要的時候也可以購物。有的時候一次就是好幾包衣服，蘇月就說："你能不能少買兩件啊，買了之後你穿過幾次啊？"

　　劉小風就笑，說："你懂什麼啊，買衣服對我來說就是一種享受。"

　　後來，劉小風買的衣服更多地是傾向于色彩豔麗的衣服，劉小風說："不行了，現在我開始喜歡色彩鮮豔的衣服了，蘇月，你說我是不是老了啊？"

　　劉小風穿著色彩鮮豔的衣服，長髮垂了下來，蓋住了半個臉，在風中走過如同一枝孤單的女人花。

　　7旁觀者清

　　對於劉小風的理論，蘇月不贊同，當然，也不反對。

　　劉小風經常說："蘇月，我覺得，你其實沒有你表現出來的那樣幸福。"

　　"何以見得？"蘇月問。

　　"感覺啊，說不上來為什麼。"

　　然後劉小風就會誇張地說："有的時候我會想，像蘇月這樣的女人都過得不幸福，我對男人還能有什麼期望啊？"

　　蘇月就說："人和人不一樣的。"

　　"人和人真的不一樣。比如你蘇月，雖然不是美女，配丁飛還是綽綽有餘的，再看看丁飛那副天天要死不活的樣子，我都覺得氣憤，憑什麼啊？就因為是夫妻？"

　　蘇月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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