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突圍(36)_夕顏容若

三十六

　　36披肩

　　王可欣收到了一份禮物，一件很華麗、質地很好的薄羊毛絲綢披肩，樣子很好看，很合王可欣的眼光。外出的時候，披上，正好。可是，不知道是誰送的，沒有留下任何可以聯繫的方式，也沒人告訴她，就是一個盒子，裡面是一件披肩。翻來覆去地看，只看到價格，九百三十元整。九百三十元？九月三十號？九月三十號是她的生日。

　　今天是她的生日。

　　是邱子清。

　　只有他，只有他知道自己的生日。他還是記得的，他還是記得的。這算什麼？可憐？追憶？炫耀？餘情未了？還是披肩，他最喜歡看她披上它走路的樣子。秋天，淺淺的橙黃色，黃色的流蘇，在王可欣身上一路搖擺。那個黃色的披肩，是在小市場買的，他和她，大學的時候，囊中羞澀，隨意看中就隨意買了，買了立刻就披上，披上之後就看見年輕的邱子清眼裡的神采，她無疑是很美麗的，無論是廉價的還是昂貴的東西。因為年輕和愛情，總是讓那個黃色的披肩有著金子一樣無與倫比的高貴。

　　他終於有錢了。

　　在那個傷感的夜晚。邱子清說，我想，我們還是分開的好，我們都受不了貧窮的日子，你也是，是不是？

　　他和她躺在床上。寒假，他和她都沒有回家。他和她的家離學校都很遠，回去一次要花很多的錢。於是，就選擇了留在學校。然後，就搬到了一起住。宿舍裡只有他和她。躺在床上，彼此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外面下著大雪，紛紛揚揚的，把窗簾打開的時候，借著燈光，能看見仿佛暗黃色的雪在飛舞。宿舍裡有一個電爐，上面燒的水正冒著熱氣。有剩飯和剩菜在桌子上，盤子和碗沒有刷，天太冷了，準備明天再刷，於是，兩個人早早地上了床。

　　沉默良久。

　　然後邱子清就說："我們還是分開的好，我們都受不了窮的日子，你也是，是不是？"

　　是的，真的是這樣的，貧窮的愛情能當什麼呢？貧賤夫妻百事哀，能有什麼好日子過呢？兩個人在最發昏的時候山盟海誓，然後，柴米油鹽，會有爭吵的，為了沒有錢的日子一定會有爭吵，然後，生個孩子，再為孩子的事情爭吵，然後，沿著一條能看見老死的路奔波。未卜先知對於生命來說是一種痛苦。邱子清和王可欣在那個年輕的時候好像都能看穿生死，一眼看透生命的本質意義無非如此，於是，邱子清很理智地在那個時候說分手。分手不是沒有原因的，在那個時候，年輕美麗的王可欣正被一家公司的老闆苦苦追求，每天鮮花不斷，而瀟灑又有憂鬱氣質的邱子清也被一個很有錢的女孩深深迷戀，迷戀到不能自拔。兩個人的時間被另外兩個人不斷地入侵，不斷地佔用。不是不能拒絕，是他和她不捨得。流連忘返之時，覺得沒有什麼不好。於是，在那個夜晚，王可欣接受了這個建議。他和她都哭了。因為決定要分手而去和別的人去追尋所謂的人生幸福。然後是一夜的纏綿，就算是揮淚告別吧，找不出什麼意義，是貪戀，是不舍，是最後的瘋狂。

　　那個老闆很迷戀王可欣。是在一個推銷會上認識的。前一年的暑假，王可欣去應徵推銷人員賺點零花錢，就認識了那個男人。在那些應徵的女孩中，王可欣無疑是最出眾的。她雖然出身貧寒，但是舉止落落大方，舉手投足之間異常自信。老闆是一個很儒雅的人，看王可欣的時候，除了欣賞，還有一種來自男性的目光，很深。他被深深地吸引。最初，王可欣很像所有的物質第一的少女開始動搖不定。但是，她還是很理智，和他的交往很淡，也很有分寸。她清貧但是並不那麼貪財，不像一些女孩那樣給點錢就上床。但是，當邱子清提出分手的時候，王可欣就下定決心，只要是和他交往就要有目標，她要做他的太太，這是必須的，做他的太太，應該算是和子清分手的補償，這是她的目標。她是一個極其聰明的女人，單純美麗的外表，但是心智成熟，不同一般女子，並且極富才華。知道如何低調而不是張揚地推銷自己非同尋常的吸引力。她很含蓄，也溫文爾雅，知道什麼樣的女子是廉價的。除非，認定他是一個自己深愛且自己甘願付出的男人，否則，不會交出自己的身體。儘管，她不是處子之身。可是，一樣寶貴。王可欣從來沒有表現出輕薄，她深知，在愛人面前，輕狂是撒嬌，而在陌生男人面前，輕薄是自取其辱。

　　如果一開始那個男人還抱著把玩的態度，那麼後來，他是真的開始覺出她的不同。然後有了喜歡，那麼一個成熟的男人，喜歡她，還表現得那麼情不自禁。

　　即使他知道她的心計，王可欣也是值得人愛的女人。

　　這是淡薄的愛，但是是真的愛，沒有虛假。進退自如之間，覺出了愛一個女孩的美好，在慢慢欣賞一個女子的智慧之後，開始由衷地表達自己的讚賞和憐惜。那個男人一定是沒有想過以後的。如果，王可欣沒有什麼野心成為他的太太，也許，那個男人是他值得付出的人。一個男人，除了名分不能給她，其餘的，應該是不在話下的。

　　慢慢地愛著。並且開始變得一天濃似一天。

　　愛情，有時候並不是我們想像中的那樣可以綿綿無期。和世間萬物一樣，有開始就有高潮也就有結束。在最濃的時候，應該相許。否則，在慢慢地冷卻之後，眼前的愛人，和常人無異。這是王可欣一直對眼前這個男人的感覺和定義。她雖然也真的期望他能永遠地愛她，但是，這樣的期望她沒有十足的把握。所以，她要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向他索取。她是那麼明白無誤地知道自己要什麼。

　　在他最希望擁有她的時候，王可欣半推半就。

　　後來，她說，她要成為，她也想成為他的太太。

　　這對於他來說，的確是讓人感到震撼的。他是喜歡她的，可是，他以為他給的或者是她要的，無非是滿足她的少女的情懷，金錢和寵愛，或者，一輩子的照顧，只要她退步，他願意一輩子這樣對她。

　　有的時候，男人很可笑，以為所有的女人都喜歡當情人。他也是，他以為她可以和別的女人一樣，做他的情人。不是嗎？只要一個女人足夠愛他，為什麼不能犧牲一下？當情人有什麼不好，他老婆有的她都可以有，無非就差一個名分而已。

　　這讓他很頭疼。

　　王可欣開始不斷地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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