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突圍(44)_夕顏容若

四十四

　　45我們以為

　　無非是愛情。是嗎？

　　有的時候，我們以為我們很淡定從容，不再輕易發脾氣，開始注重生活品質。比如，吃的穿的用的，開始享受現實生活的細節所帶來的小小的幸福和滿足，開始學會忘記和忍耐。過盡千帆皆不是的遺憾，我們早就不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

　　我們以為我們經歷了很多很多，多到我們有強大的意志以及足夠的麻木去應付生活中的敏感的痛或者是不痛，我們強硬到可以什麼都不怕，沾沾自喜地以為，這就是平靜的生活，用高深的語氣說，這是心靈的回歸。

　　其實，這只是寵辱不驚的鈍痛和心如死灰的寂寞。

　　46雲胡不喜

　　暗夜裡，周圍已經沒有聲音了。顯示幕上的男人近在咫尺，他一支接一支地吸著煙，臉上沒有表情，他的屋子也是黑暗的。蘇月沒有裝視頻，他對著的其實只是間或的一行字。蘇月看著他，仔細地看著他，他的臉他的眉他的嘴，還有他的深藍色的襯衫，都是近在咫尺。他在電腦上敲：我會不習慣的，我會想念你而不是想起你。

　　這是什麼？是註定麼？

　　一眼看得到底的溪流是清淺的，一眼可以看得到盡頭的生命是蒼白而乏味的。因此，未卜先知是生命中很殘忍的事情，沒有人願意過那種你能看到什麼時候哭什麼時候笑又什麼時候陷入萬劫不復的路程。眼前這個男人，應該是她的命中註定，是悲哀或者是欣喜，又或者無論是什麼。蘇月想，她還是可以承受的。她看著他的沉靜，覺得異常安靜美好。於是，蘇月把自己的手機號給了他，在冥冥之中，知道被人愛惜和保護是無法抓住的東西，所以，不想丟失任何一次被想念的機會。

　　很久以前，蘇月就開始明白對於女人來說什麼是最重要的東西。那是丁飛教給她的，也是她這幾年來的婚姻生活中唯一的一點收穫，那就是不依靠男人。不以他喜為喜，不以他悲為悲，不把自己所有生活裡的喜怒哀樂和愛恨情仇都押在一個男人反復無常的情緒裡。雖然偶爾，在雨夜裡最寂寞的時候，蘇月無數次發瘋似的想靠在一個男人的肩膀上，就靠一下，就感覺一下那種男人的力量，或者溫情。可是醒來，仍然很清楚地告訴自己那只是幻想而已。

　　所以，對於他，蘇月雖然有希望，蘇月並沒有期望他如何如何。有被人喜歡的感覺已經足夠，而幸福的生活還是需要自己的經營。

　　47費雲恒

　　山水之間開始給她發資訊。應該這樣說，發資訊才是蘇月和他之間正式交往的開始。

　　是以無關痛癢的話開始的。比如，蘇月想問候他一下，可是，不知道怎麼說，於是，蘇月就發資訊："嗯，我的一個朋友給我發了一個問候的資訊，很好，然後，發給你看一看。"

　　蘇月這樣含混不清是因為那條短信裡有想念這個詞。

　　蘇月發信息問："你每天上班之後喜歡幹什麼呢？"

　　他回答："等你的信息。"然後他又補充道，"你不要笑話我無所事事，其實，我每天除了上下班，就是等你的幾個資訊。"

　　這樣含含糊糊的時期有好長一段時間。

　　然後，知道了彼此的真實姓名。

　　他叫費雲恒。

　　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是裝不出不喜歡的，不喜歡一個女人要是偽裝喜歡也是會被一眼識破。

　　他是喜歡蘇月的，很壓抑地喜歡。說話也是，沒頭沒腦地亂說，總是想向那一個字或是兩個字靠近，可是，總是被蘇月擋住，蘇月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這樣做。

　　開始慢慢地熟悉，再熟悉。

　　他開始在資訊裡叫她月，小月。蘇月就笑，蘇月發信息說："什麼啊，我可比你大三歲呢，你可以叫我'月姐'，什麼都行，可是，別叫我'月'，彆扭啊。"

　　他又發信息："我喜歡叫你月，喜歡叫你小月，你就算再大再堅強，在我面前，你就是一個需要我保護的小女人。"

　　突然擊中要害。

　　蘇月知道，他不是很認真的，是半開玩笑的話，因為誰能保護誰呢？他和她甚至只是在網上見過，誰又需要誰保護呢？就算需要，誰又能保護得了誰呢？

　　可是，蘇月覺得自己的心沒有原由地難受起來。所有堅強的外衣開始慢慢軟化。

　　可是，蘇月仍然發資訊："不，我不需要別人保護，我自己能擺平一切。"

　　費雲恒給她一個笑臉。這樣的時候，蘇月感到那不是一個比自己小的小男人的笑，那就是一個關心自己的男人的笑，寬容的笑，沒有嘲笑的意思。他發信息，說："你終於長大了，會照顧自己了。你能擺平一切？你要是能擺平一切，要我們男人幹什麼？"

　　在他這樣說話的時候，蘇月覺得自己所謂的堅強外衣就像是小孩在大人面前逞強時的倔強，簡直不堪一擊，可是，還是固執地抵抗。

　　然後，蘇月開始冷靜。因為她覺得自己有一點心動。這是她常用的平息自己的方法。悲傷或者是憤怒，難過或者是激動，之後就是冷靜，因為，她突然發現，她是在和一個男人談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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