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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痛苦的信仰

  【初】

  破舊的綠色帆布包裡放置了一些簡單的衣物和日常用品。從一個城市奔走到另一個城市。每一刻離開。都是一次蓄謀已久的暗湧。卻異常偏執著堅不可摧。在那些聲嘶力竭的咆哮裡。隨手丟棄許多片段。不憐憫。從不要所謂的懷念。帶著盲目而無窮無盡的痛苦信仰獨自上路。走了就絕不回來。

  她對陌生的城市著迷。疏冷的空氣。沉默的人群。殘破不堪的淪陷和墮落。沒有人知道誰是誰。糾纏著唯一的信仰玩一場不留痕跡的遊戲。無關輸贏。用離別的傲慢姿態掩飾落荒而逃的狼狽。然後恣意雀躍。回首看滿處狼藉的碎片和驚慌不安的人群。會心微笑。帶著婊子似的歹毒。

  她在跟隨父親一次次無休止的流離中學會了嗅出不同城市的氣息。父親說母親在遠方。於是帶著她從北京到上海。然後一路南下。直到父親吐血死去的那一刻。她都沒見過任何一個願意把她稱為女兒的女人出現。卻深深地明白。到不了的地方都叫遠方。回不去的名字都是家鄉。把所有到過的地方統統留在鼻腔裡。繼續奔波。她不再尋找母親。她只找自己。找那些從小到大渴望已久的安定生活。卻如同脫了線的木偶一再七零八落地揮霍倒手的幸福。吞下五顏六色的藥丸。赤裸著身體長時間躺在一個地方一動不動。同時和兩個男人做愛。疼得撕心裂肺卻表現的如雲彩般翻轉快樂。欲擒故縱地掩飾堅不可摧的信仰裡那一直刨根問底的安寧。收拾行裝。用傷心絕望歇斯底里將處心積慮構建的一切幸福假像毀屍滅跡。

  那些同病相憐的可憐男人們。他們來過。遺忘了彼此約定的規則。只能在她帶著奔走的軌跡離開後彼此回望。尋不見一絲蹤跡。

  她在蘇州停留了很長一段時間。住在一個同她一樣蒼白的男人家裡。彼此尋找慰藉。來不及成熟就已經凋謝了的感情。 帶著蒼白的顏色肆意流淌。反復糾纏過後。以最初純潔的姿態相擁躺在冰冷鮮豔的紅色床單上。男人說他們可以年復一年這樣躺著。直到死去。不曾掀起高昂的激情也就無所謂冰冷的背棄。於是在無人知曉的房間。過著無性無愛無極無終無所畏懼的生活。

  【終】

  收拾了一些簡單的物品打算離開。這個城市的味道嚴重阻塞了她的呼吸道。陰鬱的潮濕夾帶曖昧不明的氣息越靠越近。包裹住她。張揚著噁心的情緒呼嘯而過。連一絲細微的糾葛都沒有。她需要義無反顧地再次奔走。心裡反復糾扯著的信仰痛苦而清晰。帶著盛大華麗的憂傷不可一世的掠過。竭盡全力把謊話說得完美。卻全然無法掩飾低劣的表演。

  男人狠狠地抱住她。將頭埋進她豐滿的胸部。一些滾燙的液體熾熱地燃燒她的身體。毫無痛感。至今令她著迷的只是這場永無休止的恣意奔走。男人緩緩抬起頭。眼裡帶著決絕。猛地咬向她蒼白的蓮藕色的脖頸。一縷絲滑的血順著嘴邊流出。然後大股大股的噴射。疼。卻不發出任何聲響。一如既往的固執和沉淪。她皺緊眉頭。看一眼吸血鬼似的男人。一隻手拼命按住爆裂的血管。另一隻手拎起那個破舊的綠色帆布包。踉蹌著沖到街上。栽倒在曖昧且連綿不絕的小雨中。被好奇的路人圍住。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只是沒有一個人撥通醫院的電話。那血。混著地上夾著泥的雨水。從圍觀的人的腳邊流淌而過。最終流進骯髒腐朽的地下水道。

  破舊的綠色帆布包裡放置了一些簡單的衣物和日常用品。從一個城市奔走到另一個城市。每一刻離開。都是一次蓄謀已久的暗湧。卻異常偏執著堅不可摧。在那些聲嘶力竭的咆哮裡。隨手丟棄許多片段。不憐憫。從不要所謂的懷念。帶著盲目而無窮無盡的痛苦信仰獨自上路。走了就絕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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