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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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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簡單,一邊駡街一邊拼命想念幸福。」 「我覺得你說話有點不正經,太繞舌。」 「不熟悉我的人都這麼說,其實我最正經。上初三的時候老師讓我在黑板上用『正經』造句,我提筆便寫,『有一天下午,我吃著剛烤出來的紅薯正經過一家電影院門口,突然』……」 我的話象三陪女,時時不忘賣弄風騷。 女孩沒有笑,眼神裡的無奈與失望使我覺得自己沒趣極了。 我的情緒頓時作鳥獸散。 「你能做到好好和我說話麼?」半晌,女孩見我神色有些古怪,語調低而輕柔下來。 「可能能。」 「我從小就不願意和嘴太貧的人講話。」 「那好,從現在開始,我讓我的嘴富得流油。」 5 時鐘的三個指標象疊羅漢一樣朝上趴著的時候,雨腳又象吃了虧似的拼命踹著樹葉、地面和房頂。 我想像著外面的一切,感到一絲涼意。 趁女孩望著窗外沉思,我象小偷一樣悄悄看著她的側影。 在這座彌漫著神秘色彩的深山之中,在這塞滿了冰涼雨絲味道的空氣之中,我和這位素不相識的女孩,究竟是什麼原因走到了一起? 不知為什麼,我突然用極為荒涼的情緒想到了我的人生。 我知道在我所謂的放蕩不羈的外表內層,隱藏了一個根本無人能夠探知的傷痛。在這個傷口裡,我被迫與夢中的女人交歡,而在現實中,我還沒有像模像樣地牽過一個女孩或胖或瘦的手。 我的滿不在乎完全來源於夢中色情的陰霾,而我的清純偏偏又無辜地被一種自責化為泡影。 長期以來,我一直誤認為我曾真實地被一個女人強姦,並且有了相當豐富的性經驗,從而忘記與忽略了我的身體至今仍是一台剛剛出廠且沒有撕下封條的機器。 因為那個夢的存在,我險些認為我已經墮落。 我突然意識到,正是這位女孩的聖潔和美麗,猛地把我從惡夢中喚醒。 是的,就在此時,就在剛才對她側影的凝視當中。 我被心裡突然湧上的熱流激了個冷戰。 於是,全身通泰異常。 屋外有人敲門。 「半夜了,我們有規定。」老闆娘推開門打著哈欠說。 「規定我懂,可是我的條件你還沒有答應。」我想著那間漏雨的客房和濕淋淋的被褥。 「你沒見今天出外的民工都被雨截到這兒?根本沒有多餘的被褥。」 「我可以多給你加錢。」 「加錢也沒有。」 「那我怎麼住?」我不由怒火萬丈。 女孩怕我鬧事,走過來對我說:「別吵了,大不了我們都不睡,索性聊個通宵。」 「不行,這我們也有規定。」 「這樣吧,我們多付你一個床位錢。」女孩從包裡拈出一張百元鈔票。 老闆娘看到錢喜笑言開,可還是瞟我一眼,酸溜溜地看著那張床說:「不管真聊、假聊,反正不能影響別人睡覺。」說完扭身擠出門外。我猜想老闆娘這句話,女孩一定明白其中奧妙,於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解嘲道:「這鳥肯定被人拔過毛,活生生他媽一內分泌失調。」 「我知道她把我們當成一對狗男女了。」女孩平靜地一笑。 「我們真這樣幹聊到天亮?」我岔開話題。 「請一瓶酒作陪,夠麼?」女孩突然豪爽起來。 6 女孩和我約定,聊天的時候誰都不可以撒謊,誰撒謊誰就喝酒。可是當那瓶酒被一口一口喝幹的時候,我發覺我不但沒有撒謊,也沒有找到可以撒謊的理由。 畢竟我們對彼此的來歷和姓名都一無所知。 一瓶酒見底,我們都有了醉意。 「起來———」 女孩搖晃著身體把我拉到鏡子前。 鏡子裡有兩張被電燈染得通紅的臉。 「你看我倆長得象不象?」 「我象你爸,你當然象我。」 「我爸說我前面死過一個哥哥。」 「真的?」 「嗯。」 「太巧了,我媽說我曾有個妹妹,可惜給了別人。」 「真的,怎麼送的人?」 我把記憶中所有能夠調動的痛苦表情糊在臉上,喉嚨裡恰到好處地打著哽說:「那是在萬惡的舊社會……」 女孩捶我一拳,大笑不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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