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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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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的時候我如願以償,而小絨因為文化課差7分沒考上。 去美院報到的前幾天,我多次去她家找她,她閉門不見。 後來她往我家打電話說:「西門,你把那天我們說的話全忘了吧!」 我心裡一陣悲壯,顫抖著說:「我怕我忘不了!」 小絨一下子哭出聲來:「忘不了也得忘!」說完就摞了電話。 其實,我父親根本不願意讓我當一名畫家。 這也是我為什麼不去河北畫院畫畫而改行的原因。 我的父親是一位在省內頗有名氣的書法家,他那寬厚、中庸的性格在藝術家們中間簡直是鳳毛麟角。 正因為他骨子裡厭惡著藝術,所以他的書法有著極為另類和冷峻的風格。 我的母親在和他的一次爭吵中,問他為什麼不讓我去河北畫院,他不緊不慢地看著我說,搞藝術的人是一種最沒有意思的動物,成不了名自暴自棄,成名之後又目中無人。我寧肯讓你做一名實實在在的教師,也不願意讓你象一株長在水面的浮萍。 當時我還沒有意識到自己能夠支配自己的命運,但是,我在心裡對父親說,不管是畫家還是教師,其實我就是一個象浮萍一樣無根無基、浮來飄去的那種人。 浮萍沒有什麼不好,來去自由無牽無掛。 浮來飄去是它的生存方式,而不是它的過錯。 第七章 22 「嗨!需要幫忙嗎?」 我正胡思亂想,對面幾個青年不知什麼時候走到我跟前。 他們在瞅廣告畫的大效果,其中一位雙腳蹭滿油彩的女孩對我說。 因為她居高臨下,我不好意思仰頭,沒有看清她的模樣。 我知道一定是剛才非常失態的眼神,使她們產生了錯覺。他們肯定誤認為我是一個正被尋人啟事懸賞的癡呆。 我無心和他們說話,索性置之不理。 「嗨!你沒什麼事吧?」那位女孩在我眼前蹲下來,語氣非常關切。 「你有事嗎?」我怪眼一翻。 「------」女孩被我嚇得一怔。 「對不起,我沒事。」我覺得有些過份,歉意地朝她一笑。 女孩不知做何表情,窘迫地站起身。 「璿璿,沒事理那傻B幹嗎?趕緊收拾東西吃飯。」離我最遠的一位小個子畫家翻了我一眼,臉上的藐視讓我無地自容。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我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 「說了怎麼著?傻B!」小個子畫家非但不甘示弱,反而轉身向我走來。 我心裡突然笑得想哆嗦,慢慢站起身。 小個子畫家顯然沒有想到我蹲著的身體竟是如此強壯,當我用近兩頭高的優勢矗立在他面前,他感到了意外和恐懼。 我只用左手輕輕一推就把他蕩出三步以外,接著以標準的跆拳道腿法將右腳踢到他的眼前,並且紋絲不動。 「你再張嘴我就用腳替你刷牙。」我臉上依然帶著微笑。 小個子著實被我嚇了一跳,窘得滿面通紅。 「別這樣,別這樣———」 周圍的人看我不是善類,連忙上前勸阻。 我無意鬧事,慢慢收回右腿,對他說:「對不起,和你開個玩笑。」 小個子畫家心裡肯定感激我給了他一個漂亮的臺階,漲紅的臉終於顯出本色。 「嗨,你功夫不錯。」那位叫璿璿的女孩想打破僵局。 「馬馬虎虎。」 我說話的時候看了看她。 她中等偏高的身材和很隨意的穿著挺有藝術氣質,尤其是白皙的皮膚和那雙帶著笑意的眼睛,是一個地地道道的陽光女孩。 這樣的女孩在男人眼裡永遠可愛。 我的眼神柔和下來。 「剛才你是怎麼回事?我們在你面前站了好半天,你一點兒反應都沒有。」璿璿見氣氛緩和的不錯,笑著問我。 「一不小心走神了。」 「我還以為你病了呢!」 「要病也得病在解放軍叔叔眼前呀,落在你們手裡還不把我耽誤了!」 「哈!你這人還挺逗。」 23 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很怪。 有些人見過一面就忘了,有些人明明忘了卻不知又在什麼地方見上一面。 其實,我很怵和陌生人見面。 因為我常常在他們面前不知所措。 我和璿璿第二次見面,是在王林幾個畫家朋友搞得所謂「再見血腥」行為藝術展上。 那個星期六下午,王林騎著一輛不知從哪兒弄來的破摩托車,帶我到了郊外一片楊樹林裡。 王林大學學的中文,但是其它系裡都有交情甚密的朋友。 他就是這樣一個交往遠遠超過常人的人。他如果活在1937年,日本憲兵隊裡都有他的哥們兒。 我對行為藝術並不陌生。 在我印象中,它是那些藝術家們極度空虛和尖刻的心理世界,得不到正常發洩,而又不得不用另一種形式排解的表現。就藝術活動本身而言,多半沒有實質性的積極意義,主要追求標新立異,形式怪誕。 果然,樹林深處有百余棵楊樹被白布穿插繃住。整匹整匹的白布仿佛無數個會標,被風吹得「獵獵」作響,既象舞臺上的十八層地獄,又象通靈大師做法的現場。活動沒開始,幾位身披紅袍的長髮青年正追逐嘻鬧。 我只看了一眼,後背就凝起一層寒霜。 王林說:「西門,午飯沒吃屎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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